艳骨(199)
他们正站在月华楼前,它的面前,是竹海,是彼岸花。
视线落在那随风而动的灯笼上,流景想起那日,艳骨就在那下面站着,烛光流转!
“说的这般哀怨,今晚就与你醉一场。”夜幕下,流景唇角扬起,却是落寞。
“我死了,你却跟我醉一场,是庆祝吗?”曲少梓打趣。
“就当如此。”庆祝你死了,庆祝我记得他四十多年!
兔儿一百多岁了,模样正是少年,估计正在长身体,流景去接曲少梓前才吃的晚膳,如今他又在前厅吃点心,陪着的,还有狐禾!
狐禾见流景回来,还带着两个鬼魂,瞄了一眼,又低头饮茶!
满室茶香,兔儿听见脚步声,看见流景,甚是欢喜的从椅子上腾起朝他走去,手上还捏着糕点,嘴边还有残渣!“流景你回来了。”
见了那糕点,流景就知他又让无救上人间了:“你要是再这么贪吃,我就把你送回天上去。”
兔儿当即红了眼,甚是委屈:“我也不想,可是肚子饿。”说罢将剩下的糕点塞进嘴里!
狐禾见流景责怪兔儿,放下茶杯,站起身道:“他想把你送回去也得我同意。”兔儿可是他养大的,流景骂不得:“收拾收拾,我们回房吃。”
狐禾的视线在流景背后的一男一女身上停驻,只一眼就猜出了这两鬼的身份:“既是有客,就不打扰了。”说完这话,兔儿也将糕点收拾好,蹦蹦跳跳的跟着狐禾走了。
“坐吧。”流景回头看向他们,笑了笑道。
曲少梓觉得月华楼还真是热闹:“不是说了饮酒,又怎么请我喝茶?”
流景拿茶壶的手顿了顿,茶是狐禾刚泡的,还热着:“这么多年都等过了,还急在这一时。”流景将茶壶放下。
“就是因为等的太久。”曲少梓笑道。
柳璃无奈摇头,无端想起那一日,流景外出回来,路过南郡城,与他痛饮,隔日她去找他,看见他在流景坐过的位置,蜷缩着双腿,抱着双膝睡着!
流景去拿了酒,请他在老树下,真是好久不见,所以才这般随意,直接拿坛饮!
流景与他坐在老树下,背靠老树,提着酒坛对饮!
曲少梓咕噜咕噜饮了几口,抬手擦掉溢出嘴腔的酒:“流景,你知道吗?她来找过我。”
“知道。”
“你不好奇她找我是为何吗?”
“她对你还是好的。”流景想起那个倩影,低声说道。
“流景,我有事瞒着你。”曲少梓看着他的侧脸,不知何时,大家都习惯掩藏情绪!
“瞒着你早知纸月身份,瞒着你第一次见我与无救必安,就知道我们是谁。”
原来他都清楚:“你不怪我吗?”
怪?现在他有资格说这个字吗?“不怪。”大家立场不同,更何况,木兰因他而死也是事实!
曲少梓笑,抬手又是往嘴里灌酒。
“我在帝都见到了郁离,知道了她与信良的秘密,少梓,她走前托我好好照顾你。”
曲少梓的笑僵在脸上,原来没有消息,是因为大家都不在了:“姐姐并未告知我这事。”
听闻此言,流景也是一愣,却是没想到卫纸月会瞒着他,毕竟纸月是真心待他!“抱歉,我不知你...。”
“其实我应该想得到的,如果他们还活着,不会不来找我。”
这个人世真的很残忍,那些熟悉的,走着走着,就散了!
是啊,以郁离对木兰的情,信良又与他关系密切,怎么会想不到呢?
“我看着他们走的。”在他眼前,消散天地。
“是吗?”曲少梓声音低落。
“嗯。”流景敬他,酒坛相撞那瞬,发出清脆声音。
“流景,你与艳骨...”曲少梓知道那不是错觉,他的脸色变化的明显。
流景心中一阵翻滚,原来便是不想你,听到你的名字心都是疼的:“无事了,我们很好。”是啊,怎么算是不好,起码最后一刻,他们知道了对方心意。
“那就好...”流景,我要怎么告诉你,其实我都知道,知道他不在了,知道你难受,可我要怎么说?说我想...
曲少梓甚是大口的饮酒,仰着头,酒水涌出,顺着喉咙咽下,那在眼眶存留的晶莹也憋了回去!
“这么喝?真不怕自己醉吗?”流景耳侧传来咕噜咕噜声,一侧眸,就是他狂灌的样子。
曲少梓低下头,那来不及咽下的酒沿着嘴角流下,消失在耸动的喉结里:“喝了大醉不是吗?”
“呵...”
会醉是必然的,毕竟这酒,等了几十年!
半醉半醒间,流景与他均是靠在老树上,身边的空酒坛一个又一个,身上尽是酒味!
他面色苍白,丝毫没有因为醉酒而变过面色:“流景,那次救璃儿,谢谢你。”
原来都知道!“我们是朋友。”
“是吗?”曲少梓轻笑,是醉了吧,不然那些心思怎会这般浓烈:“可我从未将你当做朋友,我一直,都喜欢你。”
流景手边的酒坛不知为何忽然倒下,咚咚一声,未饮完的酒汹涌流出!
“流景,我可以...留下来吗?”他喝的太多,身子无力,头滑下,枕在了肩上:“我不想做人,不想做妖,你可不可以,让我留下?”
“少梓,璃儿在等你。”肩上有晶莹湿透衣衫,韵染了肌肤,流景望向前方,那在不远处站着的碧绿鬼影!
流景扬起手,正想消去他对此事的记忆,那道鬼影却说话了:“六十多年前,你没消去他的记忆,今夜,就更应该让他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