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南第一痴(117)
后背...楼清倏地咬紧了唇,他知道季长风为何会受伤了,他努力压制自己的声音和情绪:“我看看。”
季长风起身,背对着楼清,将上衣小心翼翼的脱了下来。
衣衫褪至腰间,那道为了保护他而落下的伤疤露了出来。
从左肩蔓延到右肩下,一刀而落,将肩与肩透过背脊连了起来。
楼清再忍不住,捂着嘴哭了出来。
“哭什么?”季长风回过身,光着膀子将人搂进了怀里。
“疼。”他声音嘶哑,指着自己心口的位置,哭的泣不成声。
季长风顿时哑口无言,心中情绪万分,又是苦又是甜,像是被糖浆包裹了的山楂。
从未有人指着心口对他说过这种话。
季正林教他,宁可自己粉身碎骨,也要护住最爱的人。
在遇见楼清前,季长风将这份心思放在家仇上,要护住许多人,他避免让自己受伤,即便是受伤了,伤口处理好就行了。
可就在今日,在他们两者间,季长风选择了楼清,护他周全。
城墙在这个字前溃不成军,瞬间分崩离析。
楼清的嘴里还有野果的酸涩味,季长风脆弱的只能用亲吻来逃避,他有城墙,也有盔甲,可更有了弱点。
楼清想抱他,又怕弄到他的伤口,只好撑着他的胸膛承受着。
这个不同以往的吻,轻柔的让人苦涩。
季长风以额头抵着他的额头,轻声道:“其实我好了很多,你的话是药,将我的痛都缓解了。”
楼清一眨眼,又是一滴泪落下:“我给你上药。”
季长风乖乖地将后背转回对着楼清。
楼清吸了吸鼻子,挖了一小块透明的药膏,轻轻擦在伤口上,深怕自己大力一些,季长风就会痛的死去活来。
“为了夫人受伤,这是光荣。”
气氛诡异的静了,只有火烧过木柴发出的噼啪声,季长风默了默,他只是想转移注意力,没想到楼清会有这么深的自责。
楼清一声不吭的上完药,裹了纱布,这一刻,楼清不知该不该怨庸医的‘先见之明’。
“睡。”楼清双眼微红,言简意赅的命令道。
季长风乖乖躺下,在楼清想要起身的那一瞬握住他的手,一把将他扯倒。
“一起睡。”季长风阻止他想要起身的意图:“不抱着你我睡不着。”
楼清的身子保持了一段时间的僵硬,才在季长风的怀里软了下来。
他将脸埋在季长风的胸膛,听到他的心跳,才感觉安稳。
可这一觉睡的并不安稳,楼清心中记挂,总是半梦半醒,又怕季长风再出意外,醒来之后要盯着季长风看许久才敢再次睡下。
他第一次如此清醒的担惊受怕,不是后知后觉,而是直面而对。
在意识到季长风受伤的那一刻,他的感知全面开放,所有的情绪一涌而上,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夜风穿着缝隙吹进,将楼清吹清醒了,他往火堆里添了些柴,这点光照亮了一间屋子,也在他们二人脸上斑驳着。
火势渐大,楼清将季长风抱紧了些,以自己为这个舍命的人取暖。
东方微露鱼肚白,两个风餐露宿了一夜的人还得受早上的凉气侵袭。
火堆还是灭了,楼清无意识睡着后就再没添过柴,后半夜怎么过的,楼清是记不清楚了。
两人整理了一下行头,重新上路。
休息了一夜,马儿有了精神,脚程也快了。
天光从亮到暗,又是日落,两人终于到了西南交界处的一座村子。
这是个无名村,因在山里,不便行路,村里只有祖祖辈辈的人。
端的是民风淳朴,热情好客。
季长风在村长家入住,只因村长家是唯一一家有闲房的。
季长风交了些碎银,村长推托几次后见实在推托不掉,很干脆的收下了。
看着他们二人打太极的楼清:“...”
季长风笑了笑道:“劳烦村长为我们准备些热水和吃食。”
村长是个三十来岁的男人,一笑一口黄牙,纯善的很:“好哩。”
“...”这一口流里流气是为何?
村长走后,季长风坐到了床上,床板硬,只铺了一层棉,穷乡僻壤,他要求不多,连被子有些潮味他都忽略了。
楼清走了过来:“先换药。”
季长风没拒绝,主动脱了衣服,一回生二回稍熟,楼清此次的动作不像昨夜那样生疏了。
刚把药换好,村长也进来喊人了。
村长是喊他们去洗澡,楼清暗想,敢情是村长正好烧了热水,又正好被季长风一提,再正好刚好。
不管如何,这一夜算是有了着落,不仅吃了热食,还洗了热水澡,当然,季长风有伤在身,只是简单清洗了下。
房里只有一盏烛火,堪堪的照亮,火舌在蜡烛上跳跃,似乎下一瞬就熄了。
沐浴之后带来的轻松不用言语,一身的疲劳都有所减轻,可楼清的心头还沉甸甸的。
季长风正捏着他的手指把玩,注意到他的心不在焉,出声问道:“不习惯?”
不习惯是当然...“本家的人...”经那一事后,楼清有些不敢面对‘意外’一词。
“应是有所耽搁。”季长风的语气十分肯定。
因这原因,楼清也渐渐放松了:“睡吧。”
季长风把人往怀里带了带,这一动作习惯成自然,不做反而别扭。
楼清以往都喜欢搭着他的腰睡,今时他受伤了,手一规矩人也规矩了,整个人睡成一条线,笔直笔直的。
季长风知他心意,没说什么,搂着人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