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南第一痴(119)
见过季长风的面貌后,楼清第一次见季时雨时便知这两兄弟眉眼有几分相似,大概是都随了父亲。
季时雨轻轻一笑,对楼清道:“恕我不便,不能对大嫂请安。”季时雨是商人作风,一语中的,拖泥带水不是他的风格。
楼清忽然一愣,面露羞赧,他小心翼翼不让自己出格,可季时雨却一言挑破。
楼清悄悄打量了下施雅,见对方果真面有异色,不禁心沉。
“你身子要紧。”楼清小声道。
季时雨像是没注意到他的局促,指着一旁的小凳子道:“大嫂坐下说话。”
那小凳子就在他旁侧,离施雅远,却意外的面对面,楼清坐下时背板挺直,微侧着身子,让自己的视线尽量都面对季时雨。
他不想逾距,可也不甘被否认。
季时雨面带愧疚道:“大嫂初回本家,难免不习惯,大哥忙着南江码头的事,不能陪着你,到底是时雨无能。”
纵使楼清阅人无数,经历也算丰富,可在季时雨面前,他一时还是把握不准对方心思。
季时雨初醒就让丁护院带着自己来相见,若不是为难,就当知道他对施雅有所尴尬,定不会让施雅留下,可若是为难这又是为何?
季长风从未说起他与季时雨感情不和,那定是好的,还是说,季时雨只是反感季长风娶了自己?
想到这个可能,楼清越发局促,仿佛如坐针毡,额头竟溢出冷汗。
经历那么多事后,楼清早已不在乎别人的眼光,可对方是季长风的兄弟,那是家人,楼清不能不重视。
这种局促在面对梁思凡时都未曾有过,可今时却...
“长风是季家的一份子,当以季家为先。”
他身为季长风的夫人,当把季长风放在前面,这是言下之意,季时雨听懂了。
他带着病态的脸忽然扬唇笑了下,看着施雅的目光带着炫耀。
施雅却是紧紧盯着季时雨。
季时雨脸上的笑一瞬而过,若不是楼清低下了头,一定看得清楚。
“你与大哥成亲时,我本想前往祝贺,可本家事多繁忙,只托了礼过去,望大嫂万勿介意。”
楼清不由得想起季长风给他的那块佩玉,成亲当日,季长风的确说玉佩是二弟赠送,可季家称季时雨为二少爷,那梁思凡...莫非那块玉佩是季时雨送的?若真是这样,倒也能说通了,以季家的人脉财力,弄到上贡皇室的红玉玉佩倒也不稀奇。
只是那块龙形玉佩...楼清不禁暗自腹议,季时雨当真是财粗胆大,竟用此当做新婚贺礼。
“二弟有心,是我虚受了。”
季时雨道:“大嫂回家三日,住的可还习惯?”
“弟妹照顾有方,一切习惯。”楼清揖礼,目光低下,也掩了他一门心思。
若没有施雅身边的小婢女在眼前晃,一切都是好的。
楼清多少能知道施雅在打什么主意,施雅见他的第一眼所表露出来的情感就不对,对季长风是尊敬,对他则是隔了一层无形的圈,将他和季长风划分开来。
季长风一回来,施雅身边的小婢女也会出现,总是有着那样这样的理由。
开始楼清并未注意到,他太紧张,若非出现太多巧合且被他多次看见小婢女暗中偷看季长风,他也不会察觉。
施雅并不接受这段关系,所以楼清很疲惫,他无力做些什么,更不能对季长风明言,他怕季长风以为他善妒。
有了前车之鉴,楼清再不敢耍小脾气。
施雅插话道:“先生就当是自己家,随意便可。”
先生是季长风怕家仆称呼他大少夫人他会尴尬而让他们叫的,长风山寨的人也这样叫他,可楼清总觉得不亲切。
大概是这个亲人还未走进心里,楼清这样想。
楼清笑笑不言。
季长风是‘欢迎回家’,他是‘权当自家,随意即可’,亲密疏离就是这么分的。
季时雨毕竟大病初愈,久聊不妥,楼清与他说了一会话,见他精神不佳,就借言离开了。
季时雨并未挽留,让丁护院送他回院,自己又再躺下休息。
院子里假山流水,花木素雅,富野生趣,楼清却无心思欣赏。
丁护院在一旁察言观色,他与楼清的接触并不多,路上三日,大家并肩行走,楼清给他的感觉就是斯文儒雅,他虽是个武人,可出生江南,生来便有书生气,因此知道眼前这人其实不同凡响,他对季长风好,一路照顾,细微不至。
季长风在他们的面前绷着脸,暗地里却百般炫耀,不得不说,有这样的人相伴是种福气。
可龙阳并非人人都能接受,也许久了会潜移默化,他相信这并非是楼清第一次遇见,这路走来本就长,一生两个字,上唇压下唇的功夫,可它是明日又明日。
丁护院并不打算开口劝导,明日总得有风景才美。
楼清并未想过施雅会来找他。
她款步而来,如踏莲花,优雅大方。
楼清强装淡定的请她坐下。
“打扰了,先生可有空?”
楼清给她斟了杯茶,微微一笑道:“不知弟妹有何要事?”他早已换下那一身厚重的衣服,穿着青衫,他的气质本就沉如山,淡如水,出尘脱俗,如今微微一笑,更觉繁花盛开,好看至极。
连施雅都有些怔然,这个对手比想象还要强大。
施雅回过神来,似乎为了掩饰之前的失态,她故作轻松笑道:“难道无事就不能找先生说说话?”
楼清连忙道:“弟妹见外。”关键是她根本没有妯娌的自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