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南(64)
翟南揖礼道:“臣弟多谢皇兄,这就去找他。”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翟元帝看着他的背影道:“朕看他是想见陆池。”
凉王笑道:“十一这性子皇兄你还不知道吗?继续让他待着他不得头疼死。”
的确头疼的翟南出了宫,急急往使者府赶。
骏马拖着车厢,车轮子跑得像要飞起。轱辘轱辘地一直转。
越是靠近使者府,翟南就更能察觉那一丝肃然。
使者府的情况的确不妙。
即使苍穹为达目的步步算计,却做不到万无一失。
而陆池纵有力挽狂澜的本事,也不能做到毫发无损。
当速战速决的一方遇上预料之外的人,两方的处境就不是尴尬,是一触即发。
就在使者府内的对峙陷入僵持,出现了陆池和朝云被团团围住的局面。
火把摇曳的夜,兵器照亮了每个人的脸。
月凉,光更冷。
连气都不能大声喘。
所有人都目不转睛,严阵以待。
翟南大步跨进这弥漫着血腥味府衙。刚一露面,还没来得及在“以多欺少”的场面中找人,就听见随着那声“南王到”而一同响起的“朝云”。
对方动作快,翟南也不慢。
他转手抽出身边侍卫的剑,往偷袭的人钉去。
刺啦一声,那剑当胸穿过,血液喷涌,偷袭者还未反应过来,就已经失去呼吸,瞪大眼重重摔倒在地。
见此一幕,太子目瞪口呆,稍即,脸色以肉眼可见,瞬间苍白。
翟南这一剑甩的漂亮,为陆池出了口气的同时...也为朝云报了仇。
那箭是射向陆池的,因为角度关系,陆池没发现,朝云却看见了,还替他挡了。
经历一场以少战多的你来我往,朝云多少气力不足,这一箭让人钻了空,用来抵挡的剑被当中折断,方位稍侧,刺进了朝云的左胸口。
纵使两人在千军万马中对视过数次,那也是苍穹第一次看见翟南如同要吃人的眼神。
更别说太子,从未在他们兄弟面前黑过脸的王叔,扫向他的那一眼,就像刺穿侍卫的那一把剑。
冰冷,不含感情。
翟南迈一步,人群就散开一个人,直到最后,他走到怀抱着朝云的陆池面前也没人敢拦。
在场的人大都是太子的府兵和巫国人,目地已经明确,自然不会被更多人知晓。
所以就算苍穹邀请了不少官员,那些“品行端正”的大人也不会和他这个外国人有私底下的联系。
他料定了,除了太子,不会有谁在。
翟南也庆幸没有外人在,这样就算他砍了苍穹,也不会有谁透露出去。
他的眼角泛红,了解他的陆池知道他在压抑一场由愤怒交织出的暴风雨。
血染白衣,朝云已是进气少,出气多。
朝云睁着眼看他,好像只要她眨一眨,就是她这遗憾的一生。
翟南控制着想要发抖的手握住她,压着声说:“我都知道...对不起,我来晚了...别说话...朝云...”他闭了闭眼,又说:“陆池带你走...伤了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陆池声音沙哑:“王爷...”
“走。”
朝云也轻轻喊了他一声。
翟南低声说:“没事了,回到王府,就不会再有事。”
朝云刚张口,又是一口血涌出,她笑了笑,含着泪说了一个字:“好。”
陆池不敢再拖,把剑交给翟南,抱起朝云,脚步如飞。
朝云在陆池怀里微微侧过头,看那个她爱了一生却得不到的人。
她想起他们并不怎么美好的初见,哀嚎遍野,尸骨满地,好似从一开始,就由死亡注定了结局。
她不怨,也无悔。
直到看不见,朝云还恋恋不舍,她吸口气,不知是痛到麻痹还是什么,那个口感觉不到疼,连呼吸也清新了,是青年身上干净的味道,跟那个男人有一丝相似。
朝云想了想,不愿带着遗恨,抓住陆池的袖子,用力扯了扯。
看似用尽一身力气,其实很轻,陆池有所感,低下头,朝云向上看,是一片红色。
她有气无力地说:“别急,这一条路,会到头的。”
陆池说:“你想让王爷责怪我办事不力?”
朝云扯开一抹笑,说:“真的会吗?那就走慢点。”
陆池抿着唇,一会才说:“好。”
朝云靠在他的臂弯,神色不明地说:“我们扯平了。”
陆池不说话,他知道朝云的意思,她不愿有拖欠,他才能无愧疚。
心里头不知是什么味,含着这股莫名的情绪出了使者府,陆池脚步轻点,纵身在夜空。
寒风冷冽,吹不凉心血。
朝云有些困倦,几次险抓不住陆池的衣衫,她干脆集中力量在手指,攥着陆池的衣服,用力说:“...谢谢你。”
陆池一愣,身体开始僵硬,他张张口,说不出话,只能嗯一声。
不知朝云有没有听见,她像睡着了,靠在陆池的怀里不给予反应。
双手握成拳的陆池拥住了她。
话说从陆池手里接过剑的翟南,举起剑尖指向苍穹。
他冷冷地说:“这个交代,你拿命来给。”
苍穹无声回望他。
一刹那,他似又看见在马道陵临危不乱的那个男人,只是那时,他身后有军队,如今,却只有自己。
在自己费尽心血守护的地盘,以主人之姿,迎战他们这些“狼子野心”的人。
气场强大,真像翟国百姓口中的那个战而不败的战神。
府内情形微变,那个只有一个口子的圈子散了,巫国人守住苍穹,太子府兵站在太子周围,目目相觑,他们的眼中都有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