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择枝(184)
言毕,她自己也拿汤匙吃了几口,想起外头的传闻,顺便也与许菱玉说说,免得阿玉觉得闷。
“听北边来的客商说,京城出了件大事,太子早朝时咳血昏厥,满朝文武先后奏请皇上废太子立二皇子为储君。”周娘子放下汤匙,望着许菱玉,“阿玉,你说皇上这回会废太子吗?”
从前也有过这样的风声,大家也都知道是为什么,太子身子不好呗。
别说天家,就算她们这些寻常百姓,也会尽量将家业交给身强体壮、头脑灵活的子弟,以期将家业发扬光大。
若换做是她,当然会把家业交给二皇子那样的,而不是病秧子太子。
可因为她是老百姓,不讲究那么多,当皇帝的,顾虑比她们多得多。
许菱玉不理解,但这也不是她能插得上话的事儿,离她们太遥远。
“我觉得不会,也没听说太子犯错啊。”许菱玉随口应。
太子身体一直都这样,从前皇上没废他,如今大抵也不会吧。
否则,太子先丢了药材,后被废掉,恐怕真会气得醒不过来。
倒是那二皇子,押走宁王的时候,也没说那药材丢失案要如何办,高澍又跟着去了京城,许菱玉想找个知情的人问问也不行。
若是巴巴去问许淳,她宁愿不知道。
思量间,许菱玉忽而想到一种可能,该不会药材就是宁王让人偷的,所以二皇子才没留下玄冥司的人继续追查?
“我也觉得多半不会。”周娘子微微颔首,大半碗粥吃得差不多了,她拭拭唇角,瞥一眼许菱玉的肚子,迟疑道,“还有一桩事,也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说,跟你们清江县有关。”
看这样子,周姐姐还怕吓着她肚子里的孩子?
许菱玉笑道:“我和孩子都没这么娇气,周姐姐尽管说,什么事儿?”
“就是宁王掳掠民女,把人藏在你们清江县云雾山行宫那事儿,你知道吧?”周娘子轻问。
许菱玉点点头,舀起一口粥,示意她继续说。
“听说有位姓郑的公子,我也忘记叫什么名了,他的未婚妻便是其中遇害者之一,皇上将宁王关起来,迟迟没定罪,这位郑公子竟跑到京城去击登闻鼓,告御状,足足挨了三十杖才见着皇上,听说他一边吐血,一边恳求皇上处死宁王。”周娘子说着,唏嘘不已,“倒是个至情至性之人,可惜咱们皇上是个仁君,恐怕他一番功夫要白费了。不过,倒也有人说他是受二皇子指使的。”
听到第一句,许菱玉便眉心微动,猜到周娘子说的郑公子是谁,定然是吴盼的未婚夫郑望。
脑中浮现出他挖出吴盼尸骨,为其穿上红嫁
衣的画面,许菱玉心口蓦然揪紧。
若冤死的人是秀才,她也不知能不能做到郑望这样的地步。他一个商人,最懂趋利避害,竟会上京去击登闻鼓,九死一生也要试图为吴盼鸣冤。
“不是二皇子指使的,那郑公子我见过,确实是性情中人。”许菱玉轻叹。
这一刻,她忽而有些盼望秀才考中进士了。
最好能进大理寺,或是刑部,做个为民请命的好官。
京城中,郑望身上的伤养了大半个月,已能下地走动,只他精神恍恍惚惚,显得很颓丧。
不为旁的,只因皇上依旧未下旨处死宁王。
顾清嘉抖落肩头雪,举步进来,打量着面色苍白的郑望,此人看起来平平无奇,却有着令满朝文武震惊的胆识。
“草民见过二皇子。”郑望知道,二皇子曾在朝堂上直言不讳,将宁王所有恶行、罪证昭告天下,他对顾清嘉便很是恭敬客气。
“免礼。”顾清嘉望向窗外寂寥的庭院,语气淡淡,“他们都说,是我指使你击登闻鼓,告御状。”
郑望一直在此休养,外头许多事他不太清楚。
听到这话,赶忙向顾清嘉请罪:“草民并非有意连累殿下,请殿下恕罪。”
“起来。”顾清嘉将他扶起,瞥一眼他忍痛的动作,没说什么多余的话,“我今日来,并非要向你问罪,而是来告诉你,回去过正常的日子吧。我虽不曾指使你,可在宁王一案上,你所求,亦是我所求,你做了你能做的所有事,剩下的,便交给我。”
他并未许诺何时能达成,可他淡淡的语气莫名令人信服。
就连第一次与他打交道的郑望,也下意识相信他能信守承诺。
“多谢殿下!”郑望这一拜,不是屈服于权贵,而是发自肺腑的感激。
“长缨,送郑公子平安离京。”顾清嘉吩咐一声,大步走出去。
临近年关,二皇子府中,已妆点一新。
每日都是于思思陪于忠说话,翻来覆去说那些旧事,她嘴巴都要磨起茧子了,于忠却不见一丝要醒过来的迹象。
于思思有些泄气:“阿娘,太医不是说,爹爹身上的毒已经解了大半,只需要好生将养吗?可为何爹爹还是日日昏迷不醒?”
孟茴也不知于忠究竟哪一日才会醒。
她将盛着热水的铜盆放下,拿棉巾沾湿水,拧至半干,替于忠净面、擦手。
孟茴动作轻柔,极有耐心,柔声道:“他一日未醒,咱们便守他一日,他若一直醒不过来,咱们便带你爹回宁州去,一家人能在一起,已是极好的了。”
擦拭好,她一手捏着棉巾,一手将于忠的手放回衾被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