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择枝(20)
还说让她把东西还给许菱玉,说的轻巧,还了许淳可买不起那些。
可显然,许菱玉听进去了,对同父异母弟弟的话很满意:“好,我回去等着。我耐心有限,只等三日,成琢你好好劝劝二太太。”
金钿留在桂花巷,跟许菱玉一道过来正院的,都是许家的小丫鬟,需要仰韦氏鼻息过活。
是以,许菱玉特意让她们在院外候着,免得她们难做。
待许菱玉出来,她们才敢默默垂首跟着,个个噤若寒蝉。
许菱玉一路往自己的院子走,望着小径、游廊旁的景致,只有淡淡的留恋,眼中更多的是激动的神采。
阿娘,女儿终于长大成人,等到这一日。
许淳回来后,许菱玉去书房与他谈了半个时辰。
后来,不知许淳如何与韦淑慧商量的,听说韦淑慧气得砸了好几副心爱的碗碟杯盏。
但第三日,阿娘嫁妆单子里,留在许家的东西,总算凑齐了,摆在许菱玉眼前。
好些都有使用过的痕迹。
不过韦淑慧气病了,许菱玉没赶尽杀绝,而是睁只眼闭只眼,当着许淳的面,把誊抄的嫁妆单子撕了。
“还是亲爹知道疼女儿,不会克扣女儿应得的嫁妆。”许菱玉先哄了许淳一句,继而话锋一转,“不过,那些都是娘给我的,爹爹您这一份呢?”
许淳为了她嫁妆的事,与韦淑慧起了几番争执,已好几宿没睡好,头昏脑涨。
一时没听懂,他抬起布着红血丝的眼,疑惑问:“什么?”
许菱玉立在书案侧,拿剪刀利落地剪断一截
烛芯,烛花跳跃一下,更亮一分的烛光映照着她灵慧的眼,和剪刀锋利的寒刃。
她似乎忘了放下剪刀,就这么握在手里,刀锋合拢,尖端朝着许淳的方向。
“当年阿娘走了以后,爹仍坚决为玉儿改姓,如今到了爹遵照为父的本分,为女儿出一份嫁妆的时候,爹怎么就开始装听不懂了呢?”许菱玉握着剪刀,盯着面色发白的许淳,“要不爹去问问我阿娘?若她说不需要爹再额外出一份,玉儿就不要了。”
听到这里,许淳脸色几乎全然失去血色。
他略显臃肿的身形微微发抖,往后仰去,脊背紧贴椅背,挤得脊梁骨发疼。
看看许菱玉手中泛着寒光的剪刀尖,许淳甚至不确定,她说的去问孟茴,是去孟茴灵位前问,还是去天上问。
“给,爹给。”许淳胡须哆哆嗦嗦,声音有些变调。
许菱玉收起剪刀,笑靥如花,看起来娇俏无害:“爹爹怕什么呢,难道女儿还能弑父?不会的,阿娘又不是爹害死的。”
第11章 成亲
许家家底并不丰厚,许淳拿出小一半的家产,为许菱玉又添一份嫁妆,几乎是要了韦淑慧的命。
到出嫁这一日,爆竹阵阵,喜乐盈门,宾客们纷纷展颜道贺。
许淳尚且能端出慈父姿态,韦淑慧却面白如纸,眼神怨毒。
许成琢默默背起许菱玉,小心迈出门槛,朝门外花轿走去。
“阿姐,母亲一时想不通,过几日就消气了,你别放在心上,也别记恨她。”许成琢走得慢,步伐还算稳当,怕被韦氏听见,只敢小声说和。
娘想多留些财物也是为了他,他怎能去伤阿娘的心?
他说了什么,许菱玉根本没听清,心不在焉嗯了一声。
视线被喜帕遮挡,她只能看到迎亲队伍前,妆系红绸的骏马马腹侧男子曲起的长腿。
看不到他身着大红喜服的模样,也不知他此刻视线落在何处,在想什么。
贾秀才生得俊,穿上喜服定然也好看。
不过,许菱玉最好奇的,还是他那样有几分清傲的人,是怎么肯乖乖穿上喜服来迎亲的?
难道被她虚构一桩婚约,骗到手,他就这样认命了?
话本子里,纨绔恶少强娶的小姐,几乎无一例外会逃婚。
这贾秀才倒是没逃。
许菱玉悄然弯唇,听话才好呢,往后省却许多麻烦。
躬身坐进轿子里,许菱玉皙白的双手交叠在大红裙面上,竟也真切地感受到几许喜气。
沐着吉庆的喜乐声,许成琢周身血性兀然活跃起来,隔着尚未放下的轿帘叮嘱:“若那贾秀才敢欺负阿姐,阿姐就派个人来告诉我,我带人去教训他。”
许菱玉端坐喜轿,隔着喜帕,似笑非笑应:“你觉得我像是会被人欺负的样子?”
还真不像。
许成琢被问住了,窘迫地摸摸后脖颈,支支吾吾说不出合适的话。
从小到大一直是他被阿姐揍,整个许家,他最怕的不是爹爹,而是阿姐。
阿娘还说昧下的嫁妆都给他以后娶媳妇用,借他两个胆子,他也不敢跟阿姐抢东西啊!
许成琢讪讪走开,与韦淑慧擦肩而过,微微错愕。
起轿前,韦淑慧狠狠压着花轿前的红木,状似慈母依依不舍,殷殷叮嘱女儿什么。
实际上,韦淑慧压低声音道:“许菱玉,你这小贱骨头,几乎带走许家的一切,什么都不肯给成琢留,你怎么这么狠的心?今日你出嫁,做母亲的没什么可送的,就祝你和你那短命的娘一样,夫妻离心,不得好死。”
“啪。”一道响亮的耳光让现场骤然陷入诡异的寂静。
甚至,连韦淑慧都没看到,许菱玉是怎么把手伸出轿帘打的她。
韦淑慧被打蒙了,半晌没反应过来。
直到大红绣百喜图的轿帘内,传来女子柔婉的嗓音:“起轿。”
她韦淑慧在清江县也算有头有脸的人,许菱玉竟然当着宾客的面打她的脸,若就这么算了,让她以后怎么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