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择枝(55)
他似乎在她唇侧徐徐嗅了一下,继而低低笑道:“嗯,确实是玉带糕的味道,甚是香甜。”
一句话已然让许菱玉察觉到不妙,下一瞬,便听他低问:“还有吗?可有给我留些?”
“阿玉知道的,我爱极了玉带糕的滋味。”
顾清嘉三两句话,将许菱玉心中膨胀升腾的美好幻象,顷刻戳破。
许菱玉陡然睁开眼,回到让人气结的现世。
这般好看的一张俊脸,偏生是个榆木疙瘩,老天真是公平得让人想哭。
许菱玉杏眼圆睁,水汽几乎浸润着大半颗瞳仁,似乎随时会蓄成泪滴,委屈地坠下来。
“有,多的是。”许菱玉咬牙切齿,忍着没让委屈显露。
若叫他看出她的心思,她的委屈,该有多丢人?!
她别开脸,藏起几乎掩饰不住的情绪,作势要起身去取攒盒。
哪知,身子刚离开便榻,尚未站直,腰肢便被他长臂揽住,身子被他挤压在胸怀。
“你……”许菱玉愤然抬眸,想控诉。
你不是不想亲么,又来抱我,招惹我做什么?
刚吐出一个字,余下的话皆被他唇舌推回齿关,化作逐渐令人耳尖升温的鼻音。
怀中少女柔软得不可思议,顾清嘉自诩坚不可摧的自持,悄然消融,隐隐有崩塌之势,他明知当克制,却由着本能,深缠,慢吮。
良久,许菱玉懒懒靠着软枕,捧着水杯,小口小口嘬饮着,足足喝完一整杯水润喉,才消解喉间干渴之感。
她将水杯递还给贾秀才,望望博古架:“玉带糕在架子上,那如意形攒盒里,你自己拿去。”
本以为,秀才会像上回那般,把剩下的玉带糕都吃完。
岂料,他将水杯放回桌上,却没去博古架那边,而是长腿轻迈,走到她身侧。
他俯身,长臂撑在她身子两侧,凝着斜倚软枕,眼神泄露出心慌的许菱玉,轻应:“今日吃饱喝足,时辰也不早了,改日吧。”
什么时辰不早?他上回明明也是夜里吃的玉带糕,比今日还晚些。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分明是男人的心思更难猜。
大抵是方才那绵长的交流,让他细细品味过玉带糕的滋味,他已满足了?
“好吧,随你。”许菱玉抬手,虚虚攥住他衣襟,轻推他,“好困,该睡了,你且让开些,我要起来。”
话音刚落,她腰间登时一紧,身子轻似一片花叶,被眼前人骤然抬高。
他身量高,许菱玉被他抱在臂弯,双足悬空,不由惊得一声轻呼。
顾清嘉低低失笑,没说什么,抱着她,稳稳朝屏风侧走去。
男子胸膛宽厚,双臂遒劲,许菱玉肩背几乎能感受到他衣料下紧实的肌肉线条,很踏实,一种说不出的安全感流经她血脉,蕴在心口。
她是喜欢有书卷气的郎君,可不得不说,有力量感的身板,更是锦上添花。
亲昵过,还是不一样的。
秀才并未变回原来的模样。
原来的秀才,哪会这般体贴入微,主动抱她去床上?
许菱玉依在秀才臂弯,稍稍朝他倾近寸许,将侧脸贴在他胸膛前。
隔着衣料,听到他胸腔内有力的跳动声,暗自欢喜。
明明吃完玉带糕已有好一阵,她还洗漱过,怎么口中清甜丝毫没减淡,反而好像更甜蜜了呢?
夜里,许菱玉呼吸绵匀,睡颜娇美恬静。
顾清嘉侧躺着,借着微弱的光线,细细端凝她神娟韵秀的玉颜,长指停滞在她雪颊侧,久久未落下去。
罢了,她只是瞧着贪嘴,实则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呢。
若就这般碰了她,倒显得他欺负人。
他自然算不得什么好人,不过是瞧她可怜,将所剩不多的一点善心,慈悲地落在她身上罢了。
第二日醒来,秀才还没走,坐在书案侧温书。
许菱玉趿拉软鞋,走过去,取走他的书。
顾清嘉抬眸,但见少女犹带睡态,肌肤胜雪,双颊含绯,翦瞳如洗。
一头青丝只拿一根绯色发带挽起些许,泼墨似的发,光泽漆亮,倾泻在脑后。
此情此景,顾清嘉实难不产生遐想。
若他没离开京城,许菱玉也没躲避择选,他会不会选她做他的正妃,日日宠幸,欣赏她如此刻般不经意的媚态?
不,若他真是那样,他根本不会按部就班选妃,更不会遇上她。
幸好,没有哪个假如。
他与她,来日方长。
“醒了?睡得可好?”顾清嘉没恼,浅笑问。
许菱玉把书卷合起,放在他手边,顺势坐到案头,睥着他:“我忽然想起来,昨日倒有一件要紧事忘了问你。
秀才,你近来时常出城,是去哪里?做什么去了?”
出城的事,被许菱玉发现,顾清嘉并不意外。
且长缨禀报过,他曾用怎样的借口搪塞金钿,想必那些话已然传到阿玉耳中。
是以,顾清嘉顺势应:“我偶然听说,云雾山上有位隐居的大儒,便去拜访,请教学问。阿玉,离秋闱已不足半年,我想尽量考得好些,往后你便是举人娘子了。”
许菱玉不想当什么举人娘子,他考得越好,便会飞得越高,攥在她手里的线,说不定何时便会断。
“什么大儒?我怎么没听说过?不会是骗子吧?”许菱玉说着,不给他反驳的机会,继续道,“你若想求学,段家族学里便有两位名士,那可是托吴兴沈家才能请到的,想必不会埋没你。我有法子安排你去附学,甚至可以打招呼,让他们多关照你。秀才,你也不必去城外奔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