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择枝(9)
谁知,刚进巷子口,便见包大娘吃力地抱着她准备的礼品,站在她们家院门口叩门。
“包大娘?”许菱玉诧异唤。
她感觉不妙,脚步加快。
“哎呀,阿玉,你可回来了。”包大娘面色焦急,眼含歉意。
正好,院门被芹姨从里头打开。
她们齐齐望着包大娘,包大娘硬着头皮道:“阿玉,大娘笨嘴拙舌,亲事没说成,那贾秀才说他不敢高攀。”
“东西还给你们。”包大娘把东西递给院门内呆立着的姚芹,讪讪自责,“不是阿玉不好,都怪我,我哪会做媒呀,没有金刚钻就不该揽这瓷器活,都怪我,都怪我。”
“没事,让大娘费心了,您且回屋歇歇,待会儿过来用饭,把虎子、大丫,还有他们娘都叫上。我让金钿叫了席面,待会儿就送来。”许菱玉轻握一下她小臂,含笑宽慰她。
包大娘是个热心肠,嘴皮也伶俐,定然能把她夸得明明白白。
亲事不成,症结自然在那贾秀才身上。
说完,许菱玉也不进屋,抬脚便往巷子里头走去。
东西可沉,芹姨提着,行动受限,伸长脖子问她:“阿玉,你干什么去?”
许菱玉背对着她们,摆摆手:“等我回来用饭,很快。”
她要亲自去会会这贾秀才!
媒人携礼登门,且不必他入赘,本以为板上钉钉的亲事,谁知竟被他婉拒了。
什么高攀不上?他就是不愿意。
是他太清高,还是看不上她?
或者因为她是许县丞的女儿,他不敢应承?
许菱玉才不会在心里胡乱猜测,她要当面问个清楚。
第5章 狂言
笃笃笃,许菱玉手压门环,重重叩门。
金钿在她身后,扯着她衣袖,小声劝阻:“小姐,你可是姑娘家,哪能干这上门逼婚的事?”
话音刚落,院门从里打开。
许菱玉相中的郎君,就站在门槛内侧。
见着是她,对方身姿似乎陡然僵直。
许菱玉目光顺着他突出的喉结往上,越过他薄而轻抿的唇,挺直的鼻,对上那双已在脑海中浮现过许多次的眼。
“许小姐,小生不才,当不起小姐看重,已同包大娘言明,还请小姐宽宥。”顾清嘉很快平复心绪,语气温和,不失仪态。
不管她因何目的故意接近他,顾清嘉都不打算与她有任何牵扯。
他若有意成亲,何必在即将选秀的节骨眼,故意惹怒父皇,被罚闭门思过,避到这清江县来?
虽然,这只是他清江县的诸多原因中,最微不足道的一个。
脑中一个念头快速闪过,顾清嘉未能捕捉到,便见眼前的许小姐微扬秀眉,顾盼神飞睥他:“若我是来讨债的呢?别忘了,你还欠我十几两银子,昨日还口口声声说要还的。怎么,不请我进去坐坐?”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左右他现下就能拿得出,不怕她进来过多纠缠。
顾清嘉略思量,侧过身,让出一条路来。
“金钿,你在门口守着,莫让外人来打扰。”许菱玉侧眸吩咐一身,便捉裙举步迈入门槛。
湖水蓝的裙子下,绣花鞋尖一晃,人已轻盈越过顾清嘉,行至院中。
少女孤身立于陌生庭院,姿态落落大方,自然地四下打量。
仿佛她不是硬要进来,而是被他邀请来的贵客。
顾清嘉侧眸望着她背影,小半思绪被鼻尖细细香气纠缠。
这香气淡淡的,似有似无,不俗气,不知来自巷中春花,还是少女身上脂粉。
穿堂风吹动少女轻软裙摆,娉娉袅袅,似风拂细柳,不经意为空落清寂的庭院增色。
但顾清嘉已明了,人不可貌相,此女脾性并非如外表一般,轻柔似春水。
家中有女郎造访,未免惹人非议,顾清嘉没关院门。
他回身,眸色已如常。
行至许菱玉身侧,似个迂腐的穷酸书生,施礼道:“许小姐稍待,小生这就进屋去取银钱。”
嘴里这般说着,却未展臂邀许菱玉进屋坐,而是大步越过她,自行进屋。
如此怠慢,她一个姑娘家,便该知难而退了。
许菱玉目光环顾四周之后,便落在他背影。
瞧他那大步流星的模样,是怕她赖着不走,影响他清誉么?
可惜,她今日就是来耍赖来着。
他是有些迂腐,可换句话说,也能称一句洁身自好不是?
她这般直言不讳,说要上门讨债,他不仅不恼,还当真乖乖去拿银子。
正如包大娘说的那样,脾气不差。
不过,她还想再试试他。
看他这张脸,究竟值不值得她多费心思。
其实真要是没遇着合适的人,她也能拜托高澍与她假成亲,高澍定然愿意为她两肋插刀的,可他爹高县尉不是省油的灯啊。
等风头过去,她想和离也麻烦,还辜负高澍一片痴心。
立在这空旷的小院,望着一眼几乎看不到多余陈设的屋子,许菱玉越看越庆幸。
幸而遇上落魄的贾秀才,模样俊,瞧着顺眼,好拿捏,解她燃眉之急。
许菱玉轻手轻脚走进屋内,自顾自坐到桌旁,朝顾清嘉消失的方向望去。
等他拿着东西一露面,那脸上一
瞬的挣扎,被许菱玉抓个正着。
想请她出去,又不好意思开口么?
顾清嘉上前,将小小一方灰蓝色布包摊开,几块碎银呈至许菱玉眼前:“那日,多谢许小姐慷慨解囊。”
许菱玉常跟银子打交道,瞥一眼便知不少。
除非他敢用灌铅的假银子糊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