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不同舟渡(9)+番外
“母后如此说,那儿子以后不管教他便是,这个王位直接就由他来坐!”
“哀家准了。”
东越王一时气话,不意太后如此,他一时哑了言语。
赶来的王后命令侍卫们赶紧去抓刺客,保护世子,并压低声音警告侍卫长,刚刚太后王上母子的话,若是谁传出去半个字,定灭相干人等三族。
我看着王后盛装下铁青的脸,躲在角落不敢吭声。
刺客跑了,齐沐在追的途中,被刺客伤了右臂。旧伤未好,又添新伤。
东宫,医官在为齐沐换药的时候,委婉地建议:“殿下,兵刃之伤最忌寒凉,若是风邪顺伤口入身,染了破伤风这等猛疾,或有性命之虞。”说着不忘盯了一眼墙角闪着冷光的兵器架。
齐沐并不作答,自从我进了门,他的注意力便一直在我身上。
见此,医官颇识相地默默退出。
凝霜将端来的陶罐放在小几上,一开盖,飘出一股特别醇美的香味。
我舀了一小碗,端至齐沐塌前,满怀期待地对他说:“殿下,尝尝看。”
“喂我。”
我愣住了,这要求——
凝霜在旁提醒:“娘娘,殿下右臂受了伤。”
我僵笑着,将一勺汤轻轻吹了吹,送至齐沐跟前。
他喝了两口道:“味道不对,这不是太后、皇后做的。”
读书的时候,因食堂饭菜实在味同嚼蜡,而打饭阿姨的手又实在抖得厉害了些,我经常自己开小灶,熬汤煮方便面的手艺,寝室楼是惊呼绝绝子。
我难掩得意之色:“味道可好?”
“的确上乘。”
一本正经的夸赞比那种油腔滑调的溢美之辞更令人觉得信服。
“好喝就多喝点,把那陶罐里的全部喝完,明儿我再炖。”这下我也不觉难为情了,又向他嘴里喂了两勺。
“以前怎么没见过你有这等手艺?”齐沐问我。
我内心一动,借机说道:“殿下,我以为做人的最高境界便是藏。藏技、藏锋、藏怒、藏言,最重要的便是藏器。藏器于身,待时而动。”
齐沐脸色一沉,我怀疑自己说错了话,求助地望了一眼凝霜,凝霜也紧张地看着我。
让我俩始料未及,齐沐扶额笑起来。
笑声从小到大,笑到背脊抖动,肩膀胸膛微颤,露出的白牙,整齐明亮。
“殿下是何意?”
大约是见我恼了,齐沐好不容易止笑,轻咳着:“世子妃莫怪。我只是觉得,世子妃变了不少。”
凝霜从我手中取过空的汤碗,笑道:“娘娘日日想着殿下、念着殿下,今日殿下开怀一乐,娘娘这些天闷在心中的愁与苦,定是阴云散尽,晴空万里。”
这丫头,大约该改名红娘。
在凝霜成功的“煽风点火”下,齐沐用左手抓住了我的手,轻轻摩挲着我的手背,霎时,我全身汗毛倒竖,如坐针毡。
“殿下——”我娇柔着嗓子,缓缓抽出手,“心系殿下是臣妾的本分,殿下是臣妾的天——”我语塞了,不是因为词穷,而是我怕再说下去,自己都不信这连篇鬼话。
齐沐再一次抓住我的手腕,用力一拉,顺势左手环住了我的腰。
他略微弯身,头凑在我的耳边,温热的鼻息如微弱的电流绵密穿过肌肤。
只听他低声说道:“我很疑惑,还请世子妃示下。都说你见风使舵,弃我不顾,可这些日子来,纵是铁石心肠,亦能感受到你的真情。然为何你屡屡不愿与我亲近,总是躲着我。”
我能感受到他声音越来越低,而唇似乎已经触到了我的后颈窝,我想一把推开他,却又担心碰到他的伤口。
“殿下多虑了,殿下屡屡受伤,我只是怕耽误殿下休养身体。”我信口解释,却不料齐沐猛然直身,捏着我的下巴颏,迫使我正面看着他。
齐沐眼神深情又带着忧郁,澄澈诚挚的眸光像极了我养过的金毛犬。
他微微侧首,凑近便要吻我,身上清冽的药香刺激我的神经,使我心跳加速,毫无反手之力。
这时,却听凝霜在门外提醒:“殿下、娘娘,王后来了。”
闻此,我立马推开齐沐,慌忙整理衣裳。
齐沐并没有动,倚在榻上笑我。
我想躲到屏风之后,他却又把我拉住:“有什么可躲的,你是我的妻,刚刚不是很平常的吗——”
没想到王后也进了门,笑道:“世子说得对,世子妃你也太迂腐拘泥了些。得到世子的宠爱,多为皇家开枝散叶,我们这些做长辈的,开心还来不及。”
任是齐沐也不曾想到王后会这么快进来,他忙着下榻,我赶紧去扶他,借以掩饰尴尬。
王后上前阻止,将世子按回榻上:“你给我好好躺着,不要乱动。”
王后问了些用药饮食起居方面的杂事后,进入正题,说此次来是有秘事相商。
我一听秘事,想到王后前几日在宸极殿说的灭三族之语,便要悄悄退出寝殿。
“世子妃,刚刚本宫才说不要如此拘泥,如今又扭捏作态。你与世子是夫妻,同心共气。本宫要说给世子的,其实也是说给你的。你给我好生听着便是。”王后一如既往地严厉,我内心也没那般强大,泪水差点涌出,难堪地退至齐沐身侧。
“母后——”
齐沐难得软着话儿,许是帮我求情。
王后神色稍柔,望向齐沐的凤眸似有光闪:“行了,知道你心疼媳妇。你由着她,纵着她,总要有人教导她吧,这个黑脸本宫来当。哎,等你们到了本宫这个年岁,才知道本宫的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