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他(33)
柳垂金线,香气流转,空气静默处,视线相交。
宋鸾枝这般站立着,那双漆黑如墨的双眸平静地看向眼前之人。
沈怀青单手捧着茶杯,嘴角轻扬。身子似有倦怠之意,微微倚在石桌边,懒散抬眸,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宋鸾枝。
待谢净真介绍完毕,他却毫无起身之意。而是端起茶碗,朝着宋鸾枝的方向举杯,语气挑逗:“宋小姐,久仰大名。”
孤影孓孓,青襟淡然。
那双含情眼上挑着,竟生出些男狐狸成精的模样。
宋鸾枝温顺鞠礼,双眸无漾:“沈公子说笑了。”
沈怀青轻笑一声,并未回话,而是将茶碗放至桌上,起身朝谢净真的方向走去。
“在我得知我这表妹成了宋小姐名下的学徒,我便知道终有这么一天。”
“净真表妹,你还真是舍得利用你表哥啊。”
沈怀青虽是对着宋鸾枝开口,眼神却丝毫不从谢净真身上离开。灼热的目光让她身子一激灵,无比娴熟地往宋鸾枝身后躲着。
她声如细蚊,小声反驳道:“是表哥说,要是有事便可来寻你,怎的今日还反悔了?”
“你这丫头。”
闻言,沈怀青下意识勾起手指,抬起手臂欲轻敲谢净真的额头,却被宋鸾枝抬手挡住。
谢净真则趁机完全躲到了宋鸾枝身后,甚至敢冒出个脑袋朝沈怀清一笑。
“沈公子。”
宋鸾枝直起身子,同面前不怒反笑的沈怀青对视上。她含着笑,语气却略带严肃:“沈公子,还请您出手相助。”
沈怀青嗤笑一声,转身坐回了石桌前,宋鸾枝随之跟上。
他故作伤心状,痛心般叹了口气,轻轻摩挲着杯壁:“终是有隔阂了,小时候天天追在我身后一口一个表哥,现如今连碰都不让了,真让人心痛。”
谢净真心虚地从宋鸾枝身后走出,别开了眼,有些忸怩道:“那都是儿时的事了,表哥怎还记得如此清楚?如若表哥不愿帮,我和师父另寻他法便是。”
谢净真越是说到后面,语气越是激动,更甚欲拉起宋鸾枝的胳膊往回走。
这倒是将沈怀青吓个不轻,急忙起身烂在二人身前。
眼看二人输赢已定,宋鸾枝便也不再开口。乖顺地跟在谢净真身后。
既然有人能治他,那她就稍微摆一会儿吧。
“我不过抱怨了句,怎就生气了?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的脾性...”
“是表哥的错。”
沈怀青语气宠溺又无奈,伸手捏了捏谢净真的脸颊,随即笑道:“你们要寻的那人我一早便在观察了。一开始还好好的,最近几天却像是有人故意藏着她的行踪般,行踪都
被人掩去了。”
“那表哥也是没法子了吗?”
沈怀青气不打一处来,却又不愿撒在她身上,只好咬牙切齿地反驳了句:
“你这家伙,就这般认为你表哥无能?”
谢净真故意别开脸,躲过了沈怀青的手指。
沈怀青终是泄了气,缓缓开口:
“那名女子基本都是在客栈和丝绸铺周围走动,一般来说会在酉时左右回到客栈。”
“只是最近几日,我的人已经发现她有三天没从客栈出来了,想来是被人带走了,我便派人去查探了一番。”
话到关键,沈怀青却故意停下,尾调拉长,故弄玄虚道:“你们猜,是谁将她带走的?”
“莫不是绣衣纺?”
沈怀青摇了摇头,目光与宋鸾枝交错。
她心里一沉,手指微曲。
“是容府。”
柏枝交错遮叠,柔霜倾泻于身。
那一句话如云蔽日,如雾掩梅,让宋鸾枝心中微动,却面不改色,经受得住的沈怀青的试探打量。
“怎会是容府?”
谢净真轻声惊呼,追问道。
“这就要去问我们容世子了。我曾以为宋小姐知晓此事,看样子却是不知啊。”
“容世子想做之事,自无需事事告知于我。”
“撒谎。”
话音未落,便被沈怀青二字打断,他轻笑着落座于古琴之前,澜竹相映,抚掌弦上。
“净真,我所知道的就这么多了。剩下的,或许要宋小姐亲自去一趟容府了。”
话落,古琴声如潺潺流水涌出山林。古调幽沁、清脆,仿佛不染凡尘。
“师父,我们现在...真的要去容府吗?”
谢净真面露难色,斟酌开口。
“为何不去?正好,去接个人。”
琴声伴着竹影交错发出的簌簌声,于天地间过于空灵悦耳。
当宋鸾枝踏出院外那一刻,沈怀青那柔和却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为庆祝此次相见,沈某便赠予宋小姐一首曲子。”
坐上马车后,那琴声依旧若隐若现。宋鸾枝侧眸望向那竹林,薄唇轻启:“净真,这是什么曲子?”
“听着像是——《梅花三弄》。”
“他还真是好心。”
江南总是多烟雨,刚才还澄澈湛蓝的天,不过片刻便黯淡下来,乌云遮日,有些沉重压抑。
细粒雨珠浸入屋瓦缝隙,连成雨帘落地。
风乍紧,淅淅沥沥的雨点砸在油纸伞上,急促的雨声却不敌小厮声音中的颤巍。
“宋小姐,容世子他、他现在不便见客。”
小厮恭敬弯腰,却不敢直视宋鸾枝的眼睛。
“无妨,我不用见世子,我只是想来接宋二小姐回家。”
“这个、这个——”小厮咽了咽口水,抬起衣袖擦了擦额头冒出的细汗。
宋鸾枝蹙着眉,冷笑道:“怎么,宋二小姐也不便见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