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他(79)
结局,任谁都不免感慨一句可惜。
大夫人又何曾不知晓?这家宅后院的事情宋冶章这些大男人自然只是知道个一知半截,可她却从寻常与其他夫人聊天时了解到更多细节。
比方说昭王妃其实察觉到昭王的不对劲,但她也不知自己究竟是怎么了,却也只好忍气吞声,尽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有日突发暴雨,昭王妃念及昭王出门未带伞,于是亲自出门迎接,可等到天黑都未见到昭王的身影,后来才知,他竟自愿留宿宫中,迟迟才派人来通报。
自那一天起,昭王妃的身子骨便越来越差,情绪也愈发低落,一蹶不振。夫妻二人的感情仿若薄纸,一触即碎。
夜色沉酽,早春的夜晚透着一股薄雾,屋内的烛火忽明忽暗,映出大夫人深沉的双眸。
乌云渐渐吞噬弯月,庭院内时不时传来几声单调刺耳的鸟鸣,大夫人深呼一口气。
宋鸾枝是她的全部,亦是她愿意牺牲一切保护在怀的人,任谁都不能伤及分毫。即使今夜已了解她的想法,她也无法做到真正的放手。至少,她想知道容玉珏是如何想的。
于是,当天光大亮之际,长街上人影仍单薄,大夫人便坐上了前往铺子的马车,守株待兔。
“宋大夫人?”容玉珏推开铺门的那一瞬间明显愣住,迅疾回神礼貌开口。
大夫人起身行了个礼,“世子安好,没想到世子今日竟这么早就来到铺子里了。这么些时日真是感谢世子,替宋家解决了好些麻烦,真不知该如何报答了。”
“宋大夫人说笑了,替百姓解忧本就是我份内的事。”
“世子昨日与我家鸾枝的对话,我都听到了。”
大夫人也不愿整那些弯弯绕绕的对话,直截了当的将昨日的事情说出。她坐在椅子上,眉眼认真的观察着容玉珏的神情。
只见容玉珏拿着布料的手一顿,神情僵了一瞬便立刻恢复,小心划着轮椅来到大夫人身前。
“宋大夫人是因为卿卿前来的吗?”
大夫人将眼前的容玉珏看了个仔细,生怕错过一分一毫。不得不说,容玉珏的样貌的确出众,言谈举止也颇有风范典雅,那尊贵的气质是旁人无法学来的。只可惜——
大夫人的目光只在容玉珏的废腿上停留了几秒,很快便移开,朝他点了点头。
“是的,容世子,身为鸾枝的生母,我自知接下来的话多有冒昧,可能还面临牢狱,可我仍然要说,因为鸾枝是我放在心尖上的人儿。”
“容世子,一开始听见坊间的传言,我们并未完全当真。可昨日撞见你与鸾枝的对话后,我便久久不能心安。”
“待鸾枝回府后,我们将此事商讨了一下,鸾枝却异常执着坚定,我知道她决定的事做什么都无法更改,当然,我也愿意支持鸾枝,可她是我的女儿,我始终无法完全放下,所以,我想来探探世子的口风。”
“大夫人是想问我对于与卿卿之间的感情吗?”
大夫人摇了摇头,与容玉珏对视上,窗外的日光漏进屋内,衬出她布满皱纹此刻却握紧手背,她语气严肃认真:“是的世子,我想请世子再认真考虑考虑与鸾枝之间的关系。”
“世子之才学人品,?皆为本朝之翘楚,?其样貌与谈吐,?更属上乘。?现在虽因养病留在此处,但以后必定是要回京城去的。而我家鸾枝不过是一介商贾之女,以后也要接手宋家的丝绸产业,留在江南云城,世子可曾想过这一点?”
“接下来的话,我本不愿说出口,可这是事实我无法忽视,想必世子也清楚。待鸾枝日后接手宋家铺子,定要长途跋涉,我们本就想替鸾枝寻个能够照顾她、陪在她身侧的郎君,可世子您——”
话至如此,大夫人也越发激动,甚至主动跪倒在容玉珏身前,语气中充满着母亲对女儿的担忧与顾虑。
“这么些时日,我心知世子是世间难得的良人,但也请原谅宋家的自私,还望世子能为了鸾枝,再深思熟虑一下。”
院外人声渐响,春光泄进容玉珏平淡的瞳孔中,他俯身扶起大夫人,却长久未出声,林下轻风乍起,花瓣四散。
不知屋内静默了多久,容玉珏才扯开一抹笑,强压住心底翻涌的苦涩,半哑着声音开口:“大夫人说的这些我都知晓,并也思虑了很长日子。我自知卿卿当如天上月、镜中花,此刻空有一副世子皮囊的我,无法与她相提并论。并且,当卿卿深陷囹圄时亦不会像我这般逃避,是我配不上卿卿。”
容玉珏语调轻柔,也带着一丝委屈和卑微,他双眸有些湿漉漉的,带着光亮仿佛泪花在眼底闪烁。
他口中的一字一句仿若冰雪渐渐覆上了大夫人的心头,虽说他话中的意思的确不错,可她总觉着有些不对头。
“可是大夫人,请您相信我,或是给我一次机会,让我证明我能重新找回曾经的自己,我绝不会放弃任何机会。”
“虽然这双腿已经不行了,可我坚信我会做到的,卿卿她也说好,给我些时日...”
越往下说,容玉珏的声音越弱。他那双修长的手握住没有任何知觉的双腿,脸色愈加苍白,说出的话也是完全没有底气,可他还是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