诛雀(572)+番外

瞪大的眼睛瞬间泛起了水光。

“好、好孩子。”

转眼一看，那垒起来的木头……又顺眼，又肉疼。

那是……那是她的保命果啊……都还没熟，就……

道长想哭。

“师父，你不是喜欢吃桃子吗？”元元走到了道长身边，抱着他的腿往身上爬，软乎乎的。

“我给你种一棵桃树，等桃子熟了，我给师父酿酒！”尾音蓦然提高，握紧的拳头昭示着她的坚定孝顺的心情。

道长叹了一声，低身将她抱到了怀里。

“你会酿酒？”他问，点了点元元的鼻子。

“不会。”元元摇头，“我可以学啊。”

“等桃树开花，桃子长大，桃子长大……”元元说着，吞了吞口水。

“我就给师父酿酒！”

道长又欣慰，心里暖暖的，又无奈。

忧愁在心间散开。

“怕是不行，师父还要重新种上这棵树。”他道。

神址带回来的土壤，只够种一棵树。

“为什么啊！”元元着急。

这又酸又涩的果子有什么好吃的！

“这棵树的果子以后长大了，对你有大用。”道长耐心道。

但脸上还是能看出淡淡的忧愁。

一棵树被砍倒，那就是她无此因果。

即使再种，怕是也难成。

但知道结果，他还是想要试试。

“有什么用？”元元问。

这么难吃的果子，有个屁用。

“你神格……”他说着，顿了顿，才纠正着继续道，“你命格不好。”

“只有吃了这个果子炼化出来的仙丹，才能避免孤苦短命的命格。”

身寒骨冷苦伶仃，凶祸频临陷逆境。

亲缘尽断无所依，孤苦一生命难长。

这是道长算出来的，女儿的命格。

从算出来那一刻，便惶惶难受。

他想要逆天改命，可若是自己还在，尚且能做到。

而如今，他也只是一道残魂罢了。

为了避免影响她本身的因果让她入万劫不复之境，他甚至隐藏了自己的身份，创造了这个异世界。

陪她长大。

也用尽残魂毕生去寻找破解之法。

上九霄下九泉终于找到了这颗种子，在这异世界中养育着等开花结果。

护佑她的神格。

元元听着道长的话，肉肉的小手抚摸着道长白皙的脸颊，“元元有师父，这一生都会很幸福。”

“才不需要这些东西！”

说着，顿了顿，问道，“桃子不能炼仙丹吗？”

道长沉默，然后叹了一口气。

看着道长忧愁的模样，元元有些后悔砍了那青梅树。

“师父，我会很好的。没有人能伤害我。”她安慰道，声音坚定，“我不信命，我只信我自己，什么样的日子都是我自己过的，你别伤心了。”

道长看着元元，如此小的年纪，还只是囿于这一方隔绝的天地，就有如此自我而坚定的神格。

脸色好了些。

这孩子，天生该是新生的神主。

因果无妄难料。

这因果，他难以更改。

道长用脸颊贴了贴元元，“你说的对，命是自己的。”

“是师父入了死胡同想不明白。”

“命格都是骗人的，神棍才信这些。我们不能信。”

他抱着元元走向了廊下，“我们要信自己。”

“师父也信你。”

元元笑起来，眼睛弯弯，像是亮亮的月亮。

“就是嘛，师父你是神棍哈哈哈。”

“是啊，我是大神棍，你是小神棍。”道长也跟着浅浅笑，“你要当一个厉害的神棍。”

“师父教你画符，一个厉害的神棍，必定要学会画符。”

“从今日开始，为师要教你算命扎纸人招阴鬼断阴阳，攀岩打架绝地求生，教你问鬼请神，教你推演预测，教你天象风水……”

巴啦巴啦的声音从道长嘴里传了出来，元元听得两眼愣愣。

砍一棵树要学这么多东西吗……

“师父，那桃树还种吗？”元元只想吃桃子。

“种。”道长道，“我给你这只小馋猫种一棵超甜超甜的桃子。”

对于种一棵超甜超甜的桃子这件事，元元很开心。

但对于要学这么多神棍专业技能，元元很不开心。

可让元元无奈的是，自今日起，师父便一改从前温柔好说话，变得不通人情。

要学的，就一定要学。

元元咬着牙一边骂一边学。

却也不敢当着师父的面骂。

只能在桃子熟的时候偷光吃掉。

只给师父剩一个！

繁茂的枝丫上，只有一个孤零零的桃子。

哈哈哈，气死他！

但最后被气到的，却是元元。

元元努力了一年又一年，学习各种师父教的技能。

到最后师父却说没用。

她好气。

“元元，这些符文没用。”道长说，“符文只是凡人的玩意儿，对你无用。”

元元坐在桃花树下的小案旁，手里拿着朱砂笔。

一边用笔在纸上乱画，一边生气。

“没用你教我干嘛？”

“要饿死了就用符文去骗钱，对吧？”

道长嘻嘻笑，“也不是可以。”

她气呼呼乱画，师父伸出了修长的手指，捏住她的小脸蛋。

越笑越开心。

“符文无用，记住了没？”

“嗯！”

“重复一次。”

“符文没用！师父呜呜呜……我的脸被揪得好痛！”

“嗯，记住了。”师父松开了手，“符文无用。”

他抬手遮住从桃树里照进来天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