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病弱摄政王(61)CP+番外
老树枝干结实,裴醉踩着粗枝,将背后的李昀小心地扶到了那枝干分叉处的树窝小平台上。
他抬手擦了一把刚刚渗出来的冷汗,扶着手臂粗的桑树枝,站在一旁,笑道:“这次,能看见了吗?”
李昀透过相交掩映的桑树叶,看清了那汉白玉石碑上的方正小字。
他手撑着磨人的树皮,小心翼翼地站了起来。
“大庆开国十三位异姓王。”李昀的神思渐渐飞远,“当年太祖亲手斩了十位,剩下的三位王爷,百年间子嗣更替,真正承了祖上荫萌,世袭王位的,只剩文林王一人而已。”
裴醉抵唇咳嗽两声,靠着树干慢慢坐下,右手枕在头下,斜倚细枝,仰头看着身旁站立的李昀:“是,所以文林王不能轻易动,否则于陛下声名有损。”
“其实,若不是父皇非要将子昭拘在承启,老王爷也未必会出此下策。”李昀低声道。
裴醉缓缓闭上眼,没接话。
李昀失笑:“每次说到父皇,你便跟个闷葫芦一般。”
裴醉唇角微微上扬:“怎么,想让为兄说什么?”
李昀朝着裴醉迈了一步,可脚下一滑,身体不自觉地向后倾倒。
他惊呼还没出口,腰就被一双手牢牢地揽住。
裴醉将李昀压在身下,那书生背后枕着绿叶与枝干,眼中的微慌还没褪去。
“这是在树上,梁王殿下。”
裴醉替他拨掉额发上沾着的半片桑叶,无奈笑道。
李昀呼吸微乱,低低地应了一声。
“有没有伤到?”裴醉直起身子,用手小心地探上李昀的膝骨和腕骨,“你小时候身体就弱,再加上...”
裴醉顿了顿,眸光微沉:“...会落下病根。”
他用大拇指轻轻捏着李昀的脚踝,果然听得一声极轻地倒吸冷气声音。
裴醉蹙了蹙眉,将他的黑绸皂靴直接扯了下来。
“忍着点。”裴醉握着李昀的脚踝与小腿,极快地双手一错,清脆的骨头作响,李昀脸色一白,咬牙别开了眼。
“以后,你少走路。”裴醉眸光微沉,拉过李昀的手,替他擦掉掌心里渗出的冷汗,“学着骑马,坐轿也行。”
李昀抿嘴浅笑:“哪儿就那么娇贵了?”
“你的脚踝再多扭几次,骨头就要彻底歪了。”裴醉压着怒火,脸色很不好看,“该死的孙厚弘,收了盖家的钱,比条狗还听话,下手竟一点不留情。”
李昀听到孙厚弘三个字,唇边的笑意立刻冷了下去。他抿着嘴,忍着胸口排山倒海的呕意,唇色一点点泛白。
刑部大牢里的腐朽和血腥,阴暗与尖叫,血肉纷飞的杖刑,还有那沾了盐和辣椒鞭子上的倒刺,是无数次午夜梦回,难以剥去的心头噩梦。
李昀额角的汗一滴滴掉了下来。
他好像又被绑在十字木架上,用腐臭的脏水,从头到脚浇在了血肉模糊的伤口上。
‘梁王殿下,你就认了吧。’一个拿腔捏调的朱色公服官员,用白绢捂着口鼻,不耐烦地催促着。
李昀死死地攥着衣襟。
‘早点认罪,也少受点罪。’那人手里拿着薄薄一张纸,‘东宫一百三十人,小厮婢女和太子殿下的冤魂,都看着你呢。’
李昀双手发颤。
“本王...从没做过弑兄之事。”
他心中怒火滔天,可被铁链牢牢锁着,他动不了,他什么也做不了。
刑部拿着江南盖家的银子,伙同司礼监,把堂堂一朝亲王,以莫须有的罪名下了狱。
所有人,都像江南清林身后的一条狗,尾巴上绑着银票,转着圈地吠。
“大庆江山,尽葬清林之手。”
李昀嗓音嘶哑,眼色血红。
“李元晦!”
李昀瞳孔一颤,仿佛从那无尽的噩梦里被人叫醒,他神思迷茫,看着面前那人焦急的神色,身体忽得一松,用簌簌发抖的手,去碰触近在咫尺的那双微红的凤眸。
“忘归...你来了。”李昀用冰凉的指尖碰了碰裴醉的眼眉,忽得,眼中倔强着不肯掉落的泪水,像是开了闸一般,无声地沿着脸颊淌了下来。
“我来了,是我。”裴醉嘶哑着嗓子,抬手将李昀揽进了怀里。
他不敢用力。
只能轻轻地拍着那人的背。
“元晦,你受委屈了。”裴醉右手狠狠攥着嶙峋的老树,掌心早就鲜血淋漓。
李昀扑在裴醉的肩上,闻着那人身上干爽而温暖的味道,眼泪一点点浸入了裴醉肩上的青衫,晕湿了一小片。
“我...失态了。”李昀小口呼吸,试图平复心情,想要从裴醉的怀里退出来,却被猛地压了回去。
“对不起。”裴醉哑声道,“元晦,对不起。”
李昀忍下喉间的酸涩,静了片刻,无奈笑道:“我前几日的努力,算是被我自己亲手毁了。你又开始对我心怀愧疚了?”
裴醉缓缓收紧了手臂,轻声道:“元晦,我会把江南清林这个毒瘤给割了,还你一个清清白白的大庆朝堂,好吗?”
“又想一个人做?”李昀唇角微扬。
“...好,和元晦一起。”裴醉抬手轻轻抚着李昀背后散落的墨发,在他耳边哑声笑道,“如你所愿,绝不失言。”
熙熙攘攘的中城街巷夜市中,两个身着最普通的青衫道袍的青年人,略高瘦的一人背着另一人,不起眼地淹没在来来往往的人潮里。
李昀搂着裴醉的脖颈,笑道:“既然我都能坦然面对那些噩梦,兄长不打算说说自己的噩梦吗?”
“真想听?”裴醉转头,朝他挑眉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