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病弱摄政王(86)CP+番外
朦胧间,仿佛被一双尖锐的手抓住了肩胛骨,硬生生将他拖出牢房。
他被人套了枷锁,一路跌跌撞撞地被人推搡着,从幽暗如地府般的刑部牢房被提出,直到眼前出现一片耀眼的雪色。
从刑部大牢,沿着御街大道,一路向柴口刑场而行。
这条路并不长,刑车摇晃而行,也就两炷香的功夫。
李昀被推至场中,双肩被人扣着,双膝重重扣在地上。
他脸色苍白,墨发被风雪摧得凌乱,双手死死攥着拳。
他身体烧得如烙铁,膝下的冰雪也灭不了心头的火。
‘本王,从未做过弑杀储君之事。’李昀脸上血痕结了痂,嘴唇干裂,声音被狂风裹挟,却倔强地逆风而上,字字传进监斩官,司礼监宦官魏言、以及刑部尚书孙厚弘的耳朵里。
两人恍若未闻,对困兽犹斗没什么兴趣。
‘昨日陛下又吐血了。’魏言笑眯眯地看向孙厚弘,故作忧心道。
‘可不是吗,太子薨了,梁王即将被问斩,陛下自然心中焦急。不知盖侍郎是否向陛下问安了?’孙厚弘不关心陛下身体,只想知道,盖顿给司礼监的钱,是否比给自己的多。
‘并未。这半月,盖侍郎只差人递了折子,并未入宫。’
话里,便是说司礼监并未收到盖家的银钱。
孙厚弘闻言,脸色微平。
没道理他在刑部大牢受苦,魏言在宫城锦绣里数钱。
魏言看着‘斩’字木令,微笑着,却并不伸手去拿。
孙厚弘自然明了。
司礼监常伴陛下左右,自然不想亲手染上梁王的血。否则陛下日日见的是亲手杀了自己儿子的臣子,又如何能酣睡安枕?
既然他拿了钱,就得办事。
世间事,本就如此简单。
孙厚弘捏着木令,迎着飞雪狂风,丢掷在梁王李昀面前。
‘斩吧。’
李昀声音比冰雪冷。
‘大庆江山,尽葬清林之手。’
刽子手用烈酒浇刀,手臂高高扬起。
凛冬正午日光熹微,微光映寒刃,却仍是有些刺眼。
李昀缓缓闭上了双眼。
耳边风雪吹过,微寒。
忽得,刽子手吃痛高喊,钢刀落地。
李昀一怔,只看见刽子手的手掌被一支羽箭射穿。
那红色尾羽傲然立于雪中,将刽子手那只布满老茧的手狠狠钉在地上,鲜血染白雪,又一支匕首斩破风雪而来,将那刽子手的脖颈割出一道极深的血痕。
李昀不敢置信地盯着远处。
那支赤凤羽箭,绝不该出现在这里。
是,他回来了?
围观百姓耳聪目明,早早便让了一个口子,齐齐看向城门口的地面震颤。
‘是赤凤营的人?’
‘是宁远侯回来了!’
百姓小声嘀咕,可落在李昀耳边,便是滔天巨响。
百余铁骑马蹄长扬,飞溅雪泥,为首一人肩披火红斗篷,在漫天飞雪中,策马向柴口刑场而来。
那人猛地勒了缰绳,马啸长嘶,惊了风雪霜寒。
他侧身下马,一步步走向监斩台,逼近那两位朱色公服监斩官。
‘本侯,奉旨勤王。’
那人声音如霜,凤眸微挑,压着眉眼间的愠怒,铠甲不沾冰雪,却被鲜血浸得湿透。
他拿出袖口中染了血的金牌,望向李昀单薄的身躯,眼中皆是痛意。
‘奉陛下圣谕,暂收梁王归牢,择日再审。’
李昀隔着风雪,与裴醉遥遥相望。
赤凤营与兰泞一战打了一个多月,边关早就快守不住了,哪里还能腾出人手,回承启勤王?
魏言一身八爪蟒袍,笑着朝裴醉行礼:‘侯爷,臣等谨遵圣谕。’
孙厚弘身体冰凉。
若梁王罪名不成,那他今日所作所为,岂不是在天家头上动土?
‘孙尚书。’裴醉引弓,凤眸微眯,箭头寒光映日光,‘你聋了?’
孙厚弘咬牙,抬手称‘是’。
‘起来。堂堂梁王,跪天跪地跪君王,怎可跪堂下臣?’裴醉大步走向李昀,双手将他扶了起来,朝监斩官两人冷道,‘罪名尚未定,若有欺辱不尊王爷者,本侯,决不轻饶。’
李昀眩晕着趴在裴醉的肩上,鼻尖冻得通红,轻声道:‘河安呢?’
‘你不必管。’裴醉转身,替他小心擦去唇边血迹,‘外面风雪大,你先回牢里休息,其他事情,有为兄在。’
李昀微微点头,心口死命撑着的那口气一下子就泄了,呼吸一滞,眼前猛地一黑,双腿失了力气,身体瘫软地向前栽倒。
他双耳嗡嗡作响,朦胧间,仿佛觉得自己被打横抱了起来。
‘忘归。’
他轻声喊道。
无人回应。
‘忘归。’
李昀的视线模糊一片,周围所有的东西都离他远去。
他一个人站在风雪中,不知该去向何方。
‘忘归?’
远远地,看到一人,身披绛紫大氅,坐在太师椅上慵懒地笑着指点江山,可却在无人时,独自捂着胸口的伤,疼得浑身发抖。
李昀拼命朝他跑过去,可仿佛隔了天地,无论他再怎么努力,也不能靠近那人半分。
那人唇边的血迹蜿蜒,沿着削瘦硬朗的下颌坠落,鲜红星点散落在鹅绒冬雪里,如落梅碎瓣,触目惊心。
李昀跑得太急,整个人都摔在雪里,又疼又冷,身体僵硬,骨缝冒着寒气,连动一下都痛苦到极点。
那人踉跄起身,笑意温暖,转身就要消失在风雪深处。
‘不许走!’
李昀怒意丛生,本是瘫软的四肢,忽得就有了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