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金榜后震惊了(136)
可是童贯这人,居功自恃,屡次自作主张。
好些回,徽宗想要遏止他。
虽然厌恶他,却得依赖他!
呜呼哀哉!
"童太傅若遭危险,联金伐辽的盟约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朕问你们话呢!"
"一群废物,一群废物!"
徽宗涕泪淋漓,恐慌大喝。
天际,隆隆的闷雷由远及近,闪电交织于夜空划出凌乱无章的狰狞。
蓦然一声惊雷炸入。
徽宗吓得缩身往龙塌里头钻去。
四周龙凤香烛跳跃不已,氤氲沉香缭绕于空,此刻变成可怖的迷雾,似乎随时会有魍魉魑魅从中窜出。
王昂悄悄扫视一圈朝那帮静默发颤的重臣,眸光透出阴寒的笑意。
"陛下,江南方腊之乱拖不得。"
王昂低沉的声音刚落定。
咔嚓,又一道惊雷,炸裂后的余音回荡在福宁殿里。
徽宗凝眸看向王昂,像似抓住救命稻草,"王卿快说,请详细道来。"
王昂终于等来适当的时机,落下关键的棋子。
"臣深为童太傅的安危担忧,但,国内不安,何以攘外?方腊能够聚众百万,实力不可小觑。方腊自封为王,野心勃勃,企图在十年内改朝换代,因而,必须尽快除之!"
"自从瓦解部分起义军,且,我们官兵大胜杭州之战,听闻方腊军减至二十万人,倘若我们十几万精兵强将不能一鼓作气取而胜之,速战速决,必会影响往后的军心,届时何以伐辽?辽国铁骑彪悍,虽国力式微,但比方腊那些乡野士农要强大许多,势必后果严重。"
徽宗颤声颌首:"甚是,甚是,可是,童太傅他他会怎样?朕需要他,童太傅不能死,万万不能死啊……!"
其他人皆不敢发言,事关重大,只怕说得不好,反受牵累。
对于这些事,多年来,王昂每时每刻都在慎重盘算,推演过无数次,理出上百种可能性,童贯是关键步骤的其一。
童贯必除,然而万一……
总归需要留条后路。
王昂沉着冷静,委婉说道:"臣以为,方腊军即将鱼溃鸟散,量他们也不敢拿童太傅开刀,因为童太傅是他们最后的一线生机,关键时刻,他们会以童太傅来妥协,我们不如将计就计,先行一步,一边继续攻战,一边发出商讨的意图,并趁机探查方腊等首领的藏身之处,将叛贼一网打尽,救出童太傅。不过,臣说的这些仅是一时建议,王相公他们定有更好的策略,还需朝堂众议,届时,由陛下三思定夺。"
王昂自知不能夺了王黼的光芒,转头看向他。
王黼的神情在陆离的光影之下亦是变幻不定,抹汗应道:"王中丞说得也是个方法,陛下先歇息,万万保重龙体,等明日臣等细细商议,必能为陛下排忧解难! 陛下尽可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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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出福宁殿时,王黼叫住王昂,将他带到自己府邸。
"这下糟了,糟了!"
王黼最着急的并非童贯的安危,并非民乱的后果,而是……
"方才,陛下,陛下他竟有让位的意图,这可如何是好?!"
危急时刻,各怀心思。
又一个时机到了,鱼儿入网。
王昂掩藏锋利的目光,佯装恐慌,顺着王太宰回道:"确实,我方才亦是大惊,近来官家情绪极为不稳,就怕哪天,他真的会……"
王黼双目圆睁,前额溢出细汗,连连摇头:"不行,不行! 万一镇压民变有所曲折,万一童太傅不能生还,往后还要攻辽的话,万一官家受不住了…… 若是太子即位,我们,我们就都完喽!"
王太宰最怕的是这个: 太子赵桓厌恶他,只是暂且奈何他不得。
被恐惧牵引,王太宰压得极低的声音里似有火山爆发之前的蓄力。
"不能等了!"
王黼越想越怕,好不容易登至第一宰执,怎可跌落泥潭。
王昂趁机火上浇油:"王相公所虑极是,不过这事,说到底,还得看郓王殿下自己的主意?"
与另一个关键目标又近一步。
箭在弦上。
王昂稍作怂恿,将主动权交由王太宰自己。
王黼来回踱步,沉思良久,闪烁犹疑的眸光慢慢变得果断,捋须言道:"宣和元年,京城洪灾时,太子退水有功,深得百姓崇仰。而今,我们用韵字的策略,也让郓王越发赢得民心,让百姓觉得他亦是天选之子,时机差不多成熟了,这事,我再去梁大人那里讨些口信,前阵子他还在官家耳边吹风,说民间也盛行韵字,都在夸赞郓王。民心稳住了,宫内这边,目前,我们的势力最强!"
王昂颌首应和:"王相公说得是,如此看来,时机已到。"
王黼凝眸看来,焦灼嘱咐道:"今夜已晚,你且回去,哪日你与我一同,尽快去郓王那里也讨些口风,看看他的意思?"
王黼说罢,去往梁师成的府邸。
这两位住得很近,府第仅隔一墙,还在墙上设门,私下交往密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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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暴雨滂沱,雷电交鸣。
回到家的那一刻,王昂满身心的沉重一点一点地淡去。
他在屋外畅快淋雨。
然而,他已经肮脏不堪,已经罪不可恕,已经踏入地狱,任何雨水都无法洗涤他的身心。
蓦然他失声大笑,清俊的脸庞在雨水合着泪水的冲刷之下显得凝重悲凉,但,凌厉的眸光越发坚毅。
少顷,他推开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