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指皎月(118)
此时,谢砚剿匪受伤的事迹已经在江南传遍,他成了江南百姓心中的英雄。
方才那声如泣如诉的嘤咛,好生熟悉。
姜云婵下意识闭上了眼,双颊渐渐漫出红霞,微闭的双眼沁出泪花,打湿了长睫。
“世子从扬州、金陵找了好几个绣娘和厨子带回京中,说是伺候姑娘呢。”夏竹坐在姜云婵身边,舀了勺粥递到她嘴边,“姑娘还是想开些,其实世子他对姑娘……”
姜云婵一声嘤咛,玉镯松脱,坠入了顾淮舟手心。
娇软的声音里带着无尽的疲惫。
宾客的每一祝福,都像刀扎在姜云婵心里。
他坐到她身边,揽过她的肩膀,“饭还是要吃的,想吃什么告诉哥哥,哥哥去想办法。”
两个人的指尖,在杯底短暂相触。
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然则,谢砚这样的人物一踏进人群就是焦点。
“皎皎是我的夫人,我们做什么天经地义,跟叶姑娘又有什么关系?”谢砚冷眸微眯。
却是谢砚握了握她的手,“皎皎,淮舟给你敬茶呢。”
谢砚的吻有多缱绻,眼神就有多冷静。
谢砚温文浅笑:“礼成了,还不送入洞房吗?”
姜云婵这才想起他约莫是看到她与顾淮舟指尖相碰了,他要把她手上顾淮舟的气息全部磨灭。
谢砚便顺着颈线上的血痕,徐徐而吻,似是安抚。
此时,叶清儿从顾淮舟身后走出来,挽住顾淮舟的胳膊,“夫君放着正经夫人和满屋子宾客不管,非要跑来看她,如今看到了,值得吗?”
北盛谁人不知顾淮舟是谢砚的门生?
他总有法子让她难堪!
只要谢砚想动,简直轻而易举。
谢砚并没说什么,接过夏竹手中的粥,并拉了个脚凳坐在姜云婵身边,不疾不徐舀着粥散热。
谢砚执起她的右手,轻轻摩挲着她的指尖,“妹妹这么舍不得他,又何故急着走呢?”
一双葇夷迟迟攀上他的脖颈,细密的吻在他嘴角辗转,舌尖轻轻勾动着他的唇珠。
他们之间最后一点纯真的感情,也被彻底摔碎了。
谢砚沉静的目光扫了眼她的手腕,戴手镯的位置格外白嫩些,可见这只镯子时时不离身。
从被掳去山寨到如今遍体鳞伤,姜云婵未得一日好眠,一口好食,身体虚弱得紧。
顾淮舟骇然,张了张嘴。
姜云婵被拉回了现实,恍惚的视线中,见着顾淮舟和叶清儿跪在她脚下,递了杯茶过来。
姜云婵把此物退还,就算是表明态度了。
院子里红绸交错,宾客盈门,熙熙攘攘挤在门口看热闹。
顾淮舟跪在姜云婵面前,一瞬不瞬望着眼前削瘦苍白的姑娘,模糊了视线。
到了第三日,气色才恢复些。
姜云婵知道他疯起来不分场合,趁此时大堂空无一人,灭了他的火是最佳选择。
可一路无言。
若有似无。
一簇电流钻进血液,姜云婵惊得睁开了眼,谢砚那双意味不明的视线掠过她,徐徐放远。
顾淮舟在姜云婵一步之遥的位置,与另一个姑娘携手叩拜她,完成了新人盟约。
大婚重新步入正轨,喜乐声声随之往新房去。
原来,那姜云婵的声音!
顾淮舟!
坚实的手臂再次揽住她的腰,她跌坐进了谢砚怀里。
谢砚眸色冷了半分。
“不是故意的也不行,妹妹不要忘了你已经是我的人了。”
“送入洞房!”司仪的高喝适时响起。
大堂门口,一身喜服的男子扶着门框,呆若木鸡,望着堂中忘情拥吻的两人。
这话就谦虚了。
一对新人寻声望来。
姜云婵“哦”了一声,不想多问。
他什么时候来的?
放下衣袖时,她已收敛所有情绪,退下腕上的玉镯递给了顾淮舟,“我来得急,不曾好生备礼,此物便算作贺礼,恭祝二位百年好合。”
瓷器砰砰作响的声音却如同叩击在人心上。
谢砚喉头滚了滚,含住她的唇舌,轻揉慢捻,撩动她敏感的神经。
她微启红唇,轻啄了下他的脸颊。
谢砚又道:“多吃点,晚上带你出去散散心。”
姜云婵到底还是放心不下他。
姜云婵站在他身边,也被迫成了众人瞩目的存在,避无可避。
而今,他身边却已经是另一个姑娘了。
谢砚抹了把脸上的水渍,指尖不屑地碾磨着,“要我亲口教妹妹吗?”
他们短暂的眼神交汇,没有逃过谢砚的眼睛。
他不仅没救她,还说了那么多决绝的话,可以想见姑娘当时多难受。
“不饿。”姜云婵闭上了眼,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
喜堂里的婚仪,因此终止。
他渐渐看着她沉溺在自己的吻中,哑声轻笑,“妹妹好会吻。”
谢砚反复把玩了一下劣质的簪子,随手将它丢进了积灰的房屋角落。
姜云婵只得随他,与并肩坐到了上首。
到了晚间,华灯初上。
他弯腰上榻,手臂撑在姜云婵身体两侧,吻上她脖颈的伤,“别再伤自己了,我心疼。”
也是杜氏给未来儿媳的传家宝。
就在两人的手再度要触碰到时,谢砚暗自揉了下姜云婵的腰肢。
“淮郎……”
这些心思无人能感同身受。
谢砚带着姜云婵一道入了城,沿城中小河而行。
“那我恭敬不如从命。”谢砚声色温润,转头看姜云婵,笑意底下藏着不容置喙的威压,“皎皎是我未过门的妻,也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