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指皎月(143)
她得稳住,让谢砚觉得她对他有感情,等谢砚沉溺其中时,姜云婵再狠狠反击,将他打入谷底。
她思绪纷乱,手里搓毛巾的动作不停加快,恨不得把毛巾搓烂了。
“请大夫!快请大夫!”谢砚将没了生息的姜云婵抱上了榻。
一只大掌握住了她的手腕。
姜云婵既然想通了,不杀他了,谢砚也不想再跟姜云婵翻旧账。
“我问的是,你为什么救我?”
可陆池能想到的后果,谢砚怎会想不到?
姜云婵松了口气,端起水盆,正要起身。
陆池观察谢砚神色淡然,恍然大悟:“你是故意激化两国矛盾的?你要做什么?”
可话又说回来,像谢砚这样不声不响,突然转头就给你一刀子的笑面佛,真真让人胆寒。
“姨母早些回吧,莫让人瞧见你我总在一块儿,惹人生疑。”姜云婵端起清水盆,往寝房去。
每道伤口都有两指之长,其中一条伤格外深,已经见骨了。
陆池莫名被塞了口粮,撑得慌,拱手离开了。
薛三娘还是不放心,跟上去两步,“皎皎,你老实告诉我,你对谢砚真的一丝真情也无?”
诸如此类之事,数不胜数。
原来,谢砚并不是无力反击,他在等顾淮舟和叶家犯足够多的错。
“做大事者,不拘小节。”谢砚淡声告诫。
他只能躲在城隍庙,与乞丐同吃同住,还险些遭乞丐玷污。
然后,人们就会渐渐想起关于黑石村的一些往事……
“皎皎怎么这么好?”谢砚深邃的瞳中蕴着笑意,浓得化不开,仿佛能把人融化了似的。
所以,顾淮舟这些所谓的政绩下面埋满了炸药,随时都有可能爆雷。
扶苍躬身在窗外禀报,“回世子,九峰山的暴乱已经暂时平息,据兵马司统计:黑石村死伤共计三十九人。此事已经在京都沸沸扬扬传开了。”
姜云婵蹲到榻边,只听他低磁的声音拂过耳垂,“为什么要跑进林子里救我?”
可他笃定,姜云婵绝对不是从什么村民那里意外得知狼群的消息。
彼时,姜云婵已经晕厥过去,双手垂落下来。
虽然姜云婵的出现,确实给了谢砚一个惊喜。
一阵朔风席卷而来。
谢砚却笑了,“傻瓜,我在帮你啊!黑石村百姓一死,你猜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姜云婵深吸了口气,将旁的情绪从脑海中清除,扯出个得体的笑,走了过来,“世子还病着,得好生休息才是。”
姑娘柔软的身子贴着他的腰侧,那样暖,那样绵,谢砚怎舍得睁眼?
可现在再细看这些折子,陆池发现上面多了许多谢砚亲笔的朱批,将顾淮舟做事的漏洞一一圈了出来。
可关键时候,姜云婵不是挺身而出救了谢砚吗?
逼仄的空间再次陷入一片黑暗,将谢砚吞噬。
人们记起他,他才有资格杀回东陵夺嫡。
所幸姜云婵这次奋不顾身,让谢砚似乎误以为她心里有他,那姜云婵更得牢牢把握这次机会,完全取得谢砚的信任。
如果有心之人挑拨,很容易把矛盾放大到国家层面。
姜云婵慌忙抽手,转头离开。
透过帐幔缝隙看去,圆桌上的博山炉中青烟袅袅,檀香气若有似无飘荡在空气中。
他虽病着,可手部力量仍然强势,姜云婵根本挣脱不开,只得瓮声问:“什么嘛?”
“薛三娘?”扶苍满面疑惑。
她迫切地想要看一看不一样的风景,艰难撑起身子下榻,才发现隔着珠帘的外室里,谢砚正俯趴在罗汉榻上。
姜云婵瞧他嘴角扬着得意的笑,蹙起柳眉:“你是不是早就醒了?”
姜云婵侧头避开他灼热的吐息,“自然是因为我听到村民们说林子里有狼,才跑过来给你报信的。”
闲云院中丫鬟婆子忙开了,一盆一盆血水往外端。
就如黑石村和永宁伯府的案子一样,看似给农女主持公道,却忽略了永宁伯府的势力,导致一村子人过得水深火热。
谢砚这才缓觉后背皮肉撕裂的痛楚,倒吸了口凉气站了起来,却一个踉跄。
彼时,东陵正值夺嫡之争,谁愿意太子归朝呢?
谢砚可不这么认为。
加之风寒一拖再拖,今日又失血过多,难免支撑不住。
谢砚现在心中五味杂陈,关心则乱。
大夫则担忧地望了眼谢砚的后背,“姑娘身上的血大多是狼血,还有一部分是……世子自己的血。”
明明人已经到了浆洗房,层层围墙阻隔着,可姜云婵还是感觉身后有一双缱绻的眼睛盯着她。
这不就足以证明她们主仆没有杀世子之心么?
“现在,是时候把炸药都引爆了。”谢砚给了陆池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姜云婵短暂舒了口气,她终于不是躺在慈心庵的禅室了。
寝房里,人来人往,一直到傍晚才安静下来。
“那你又知不知道,你我差点就命丧黄泉了?”姜云婵猛地起身,打断了薛三娘的话,心有余悸舒了口气,“谢砚不是你想的那么好对付的。”
眼中最后的画面,满屋子丫鬟小厮惊恐地涌过来扶他……
脚下泥,肩上霜,追不上他的步伐。
但是,薛三娘这个不知从哪蹦出来的蚂蚱,屡教不改,教唆主子,留着实在是个隐患。
姜云婵只是旁观都觉毛骨悚然,撇着头不敢仔细看。
只是背上生了五条血痕,榻边还扔着一件血淋淋的衣服。
他的唇薄而凉,可姜云婵却耳根一热,慌张站了起来,“我去打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