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指皎月(190)
一旦失足,就会被卷入风暴中心,再也找不回了。
主仆二人目光相对。
而李清瑶身后只有匈奴部落的寥寥百人,如何逃脱得了?
姜云婵依稀记得有这么回事。
……
姜云婵不欲与她逞口舌之快,掀开另一边的车帘想逃生。
也就是说她的杀父杀母仇人其实一直在她眼前晃悠,她不仅视而不见,还与仇人之子同屋而居,同榻而寝?
“母债子偿天经地义,我不报仇,愧对泉下双亲!”
她知道李宪德带她回去,一定是用她要挟谢砚。
李清瑶眼里却无一丝惧怕,或者说连求生的欲望也没有了。
孤身无援的她只能哭着跑进了慈心庵的禅房。
谢砚忍着浑身的伤痛,蹲在她身边安慰她,“坏人都被我打跑了,妹妹别怕!”
恶心透了!
“回皇上,悬崖下是黄河口!”
可如今细细想来,那妇人的气韵和声音的确与沈倾一模一样。
“我每年都做一盏,一直做到妹妹长命百岁!等我死之前,总归是能做完的……”
身后,数百士兵围拢,拉弓上弦围住了姜云婵和李清瑶。
李清瑶又怎会不知,一旦她跟着他回去,会遭受更多非人的折磨。
“交易?”
她就该入十八层地狱,刀山火海才能洗清她身上的罪孽!
姜云婵此时想到谢砚抱她的手、吻她的唇,浑身汗毛倒竖。
话音未落,天外一道闷雷。
美人剪影刚好映于圆月之中,彷如月宫里的仙娥,让人移不开眼。
咚咚作响的声音回荡在马车里,层层叠叠,如扣在人心尖。
她暗喜于李宪德的赞扬。
夏竹想拦,李清瑶推开她,步步紧逼,字字诛心:“你不会以为你死了,仇人就会后悔一生,终身活在痛苦中吧?”
“点灯,点灯啊!”姜云婵娇声带泣,瑟瑟发抖。
李宪德已恢复作帝王绝情的模样,睥睨着地上的姑娘,“把人带回去。”
“李清瑶,你别再刺激姑娘了!”
“你休想!”
李清瑶嘴角勾起一抹鄙夷,“你的杀父仇人之子马上就要筑高墙,登高位,赢得一世英名,而你却如一粒尘埃,悄无声息陨落,你可甘心?你爹娘可服气?”
帝王强大的阴翳笼罩着姜云婵,让人无所遁形。
李宪德毕竟是皇帝,势力与手段都是顾淮舟、李妍月等望尘莫及的。
姜云婵在谢砚手上吃了几次亏,这次不打算单打独斗了,她要借李宪德之手报仇。
她略想了想,“谢砚此人强势又清醒,寻常法子奈何不了他。但如果……”
姜云婵垂眸望了眼微隆的小腹,“如果他一直期盼的孩子,生下来却是个死胎,他在战场上会分神吧?”
第74章 第74章
李宪德微眯双目。
谢砚在他麾下办差多年,李宪德既摸不透他,也看不清他身后有多少势力。
谢砚是一个清醒到几乎没有弱点的对手,若能令他有一刻失控,李宪德的虎贲营才能趁虚而入。
这的确是李宪德攻破谢砚最好的办法。
李宪德狐疑望着姜云婵,“你不会敷衍朕吧?”
“民女不敢!”姜云婵跪地,磕了个头,“民女岂会拿杀父母之仇开玩笑?”
“相信你也不会拿顾淮舟的命开玩笑,对吗?”李宪德挑起姜云婵的下巴,极具威慑力的双目逼视着她。
顾淮舟还在大理寺狱中,性命全然掌握在李宪德手中。
李宪德还想在姜云婵心里再添一把火,“顾淮舟当初娶叶清儿是为了对抗谢砚,还你自由,你应该知晓吧?”
姜云婵心中隐有察觉,抿了抿唇。
“可有件事,你并不知道!叶清儿早在与顾淮舟大婚之前,就怀了旁人的孩子,找顾淮舟成亲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
李宪德蔑然冷笑,“顾淮舟其实也知道叶清儿与人有染,甚至婚后也没检点,你猜顾淮舟为什么隐忍?”
这话叫姜云婵瞳孔微缩。
顾淮舟这样一个清贵的人,最把礼义廉耻放在心间,却肯隐忍妻子秽乱,为什么?
无非忍辱负重,借叶家之势,为姜云婵周旋罢了。
那时候,夏竹也小,只听得婴孩的啼哭声,便跑过去凑热闹。
他竟为她背负了这么大的屈辱。
阴沉沉的声音犹如丧钟,叫人颤栗。
他和孩子的羁绊越深,将来看到捧到他面前的死胎,情绪波动就会越大。
“姑娘这法子不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吗?姑娘三思!”
驾着高头大马的秦骁拢了拢披风,“这两日的风真是怪了,锥心刺骨的。”
一行人回到姜云婵身边时,姜云婵已倒在地上,面色苍白。
“不可!”谢砚面上笼着忧色,压了下手。
经历了此番,众人不敢大意,马车行得格外急,寸步不停。
所以,她必须得受了惊吓,再回去寻求谢砚的庇护,比较合理。
她被困在一片漆黑中,困得太久,已经看不到光了,心底眼前皆是晦暗一片的死水,仿佛已感知不到生而为人的情感链接。
那孩儿在他爹怀里没哭几声就断了气。
前方男人的哄笑、女子的惨叫、还有依稀孩儿的啼哭声,于她形同无物。
“走吧!绕小路。”姜云婵眼里灰蒙蒙的,沉寂得对任何事都不感兴趣。
马未停稳,士兵急着翻身下地,跪在秦骁面前,“秦将军恕罪,世子恕罪!二奶奶的马车被安和公主劫持,二奶奶受了伤不方便去江南了!此刻正往北赶路与世子汇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