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染指皎月(208)

作者: 名一念嘻嘻 阅读记录

她在定阳侯府时,日日抱着书,日日跟顾淮舟讨论经文诗文,岂是没读过书呢?

那个敷衍的“行”字终究被咽进了喉咙里。

姜云婵怕冷,推开他的手臂,“别闹,快去点盏油灯吧。”

“姜云婵,你又在做什么?还要继续装下去吗?”

碗中汤汁四处飞溅,溅到了姜云婵缝的小肚兜上。

“……”

定是做了什么好事吧?

“小孩儿衣服?给我们孩儿的吗?”

谢砚毕竟饱读诗书,这名字实在简单,称不上风雅。

她本想给猫儿做衣服的,可脑海里忍不住浮现刘氏的婴儿衣服,那样的可爱。

“我问你,行不行?”

谢砚却不动,亲昵地厮磨着她的鼻尖,语气玩味,“这样的光线就挺好的,皎皎怕什么呢?莫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他恍恍惚惚,不停地咽气。

彼时,寝房里。

她脸上未有任何异样的表情,她已经学会不动声色骗他了。

宋大夫知道这是上首那位给他的最后通牒。

不过,反正一切也是徒劳,无须太过纠结。

蓬松的猫毛被血染透,徒留一具枯骨,让人不忍触目。

“啊!救命!”宋大夫惊呼出声,只见那刀堪堪钉在指缝中间,刀刃颤颤。

宋大夫惊慌失措,逃之夭夭。

谢砚指尖一寸寸抚过桃花花瓣,如同爱抚他的孩儿,“皎皎对孩儿当真细心,既给孩儿准备了衣服,有没有想过咱们孩子叫什么名字?”

谢砚轻飘飘的目光落下来,宛如千钧重,宋大夫“噗通”跪在地上,舌头打结:“这、这……这玉扳指是令夫人给的呀!”

她根本从没想过吧。

姜云婵方才做小衣服太投入,一时没注意到天都黑了。

她竟不动声色做了这样惊世骇俗的事?

“是啊,贱名好养活。”谢砚重复着她的话,在她耳边轻轻厮磨着:“我惟愿咱们孩儿能健健康康,似春桃生机勃勃已是极好!至于其他的,我会替他争替他夺,只要他一切平安就好,好吗?”

“你若实在不放心,明日我去求菩萨保佑。”

“闭嘴!”扶苍刀抵在宋大夫喉咙上,冷嗤:“滚出去!”

扶苍心里百感交集,跪在谢砚脚下,“属下失察,世子恕罪!”

暗室里,一道银光乍现。

姜云婵一个“行”字到了嘴边,余光却瞥见肩头那张恳切的脸。

“是稳!是稳的!”宋大夫呼吸困难,断断续续道:“只是脉象稍微弱了些,按理说静心调养就不打紧。夫人说怕公子担心,才叫我瞒了下来。”

姜云婵眸光一滞,神色复杂摇了摇头,“我没读过什么书,哪里想得出好名字?”

此时,屋子里黑乎乎的,她莫名胆寒。

“我能做什么亏心事?”姜云婵眸光一晃,拿起绣绷继续绣花,“我在做小孩的衣服,光线太暗,瞧不清晰。”

偏偏有人在开花的时节,要折了娇枝。

谢砚自嘲地勾了勾唇,“叫桃桃吧。”

谢砚仰头望窗外圆月。

“我饿了,先用膳吧。”姜云婵自顾自舀了碗鱼汤。

今夜月色皎白,如刀似刃,刺得眼睛生疼……

草民记得她说过,她吃了许多明月村的鲶鱼。起初脉象一切正常,未有任何中毒的迹象,可孩子一生下来就死了!

话赶话,谢砚的声音略重,沉甸甸压在姜云婵头顶上。

扶苍狐疑看了眼谢砚。

半晌,一双冰冷的臂膀穿过她的腰肢,从后搂住了她,犹如阴湿之地的蛇盘旋过来。

暗室里,一时静得落针可闻。

可此时紧拥着她,满眼渴盼望着她,如迷路的孩子。

多美的景致啊!

窗外些许斑驳的月光照在他侧脸上,看不清晰他的容颜,只能感觉到他的呼吸染了霜露。

她一时没忍住,做着做着手里的布料也做成了婴孩的红肚兜。

冷金属刺耳的响声回荡,层层叠叠,如催命符一般。

她未回答,他的声音就更谦卑些,低声问:“行吗,皎皎?”

谢砚猛地一把夺过小肚兜,丢进了地上。

姜云婵将绣绷递到他眼前,“好看吗?”

宋大夫慌张磕头,“此事真与草民无干!不过数年前,有个生了死胎的女人曾来明月村追查过孩子死的缘由。

谢砚的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两人鼻尖堪堪相蹭。

可他真的不知道什么鱼,什么猫……

谢砚枯坐原地,将染了血的帕子缠在手指上,继续不紧不慢擦拭着猫儿嘴角的血迹。

纵然扶苍千般手段防范,又岂能防得住姜云婵自己下手呢?

而谢砚则一瞬不瞬盯着她的侧颜。

你可以不给他指路,但不忍心将他指进死胡同里。

他经了两个月的血雨腥风,五官冷硬了许多。

她竟对自己下手啊。

“薛三娘?”谢砚悠悠吐声,握着扶手的指骨下意识扣紧。

这话,属实漏洞百出。

他的皎皎竟铁了心要亲手扼杀他们的骨肉啊……

清脆刺耳的颤音回荡在逼仄漆黑的屋子里,分崩离析,久久不散。

眼见她又要将鱼汤服下,谢砚指骨摁住了碗的边沿,“皎皎还没回答我的问题,让孩子平平安安行不行?”

那女人好像叫薛、薛……”

“我家二奶奶哪里弱了?”扶苍拧住了宋大夫的领口,“你不是一直说胎儿很稳吗?”

她足足骗了他三个月,骗他一次次把毒喂到她嘴里,喂进孩儿腹中。

这衣服她精心做了一下午,才初成型的,看着如孩儿肌肤般柔嫩的衣服被弄得狼藉一片,她莫名心疼,不停地擦拭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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