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犯上(116)
抱着死定了的心情,清秋的脚步落在济明宫院内。
老大快天亮才回来,现在不知道是不是刚睡。可是事关重大,清秋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一咬牙一跺脚推开了陆潇年的房门。
“怎么了?”
清秋都还没开口,陆潇年腾得就坐起了身。
从看到清秋的表情开始,陆潇年的心就开始往下沉。
他手中还紧紧攥着从香盘下发现的纸条,上面写着两个字:陷阱。
*
江波渺渺,江面平缓开阔,像一条玉带夹在两侧青山之间。
“省点劲吧你。”虞楚摇着扇子,望着麻袋里还在挣扎的祁岁桉。
“打伤毒晕我那么多宫人,要不是看在你阿娘的面子上,我早给你扔江里喂鱼了。”
噔噔噔,甲板上传来脚步声,“王上,陆潇年追来了。”
虞楚哼了一声,合上扇子,“总算来了,腿脚可真慢。”他挥手,麻袋被吊上了船的桅杆。
船尾远远驶来一叶轻舟,除了船夫,上面只站了一个人。
虞楚轻笑了一声,“还真敢一个人来。那就请上来吧。”
陆潇年在禁卫的看押下下来到甲板上,站在了西梁王的面前。
虞楚看着他笑,拍手道,“明知是陷阱还敢踏进来,不愧是令匈奴闻风丧胆的陆潇年。”
满船布满重兵,还有两架弩机正对准着陆潇年。
尤其是虞楚身边,还站着一个黑衣近卫,身背重弓,一看就知武功高强。
而陆潇年定定望着西梁王,视线微微向下觑着,道,“用什么换,不妨直说。”
虞楚突然大笑。“好好好,这票绑得,痛快!”
笑声还未停,突然虞楚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弩机,瞄向陆潇年。
“自然是用你的命。”虞楚脸上的笑猝然消失。“别忘了当年可是你陆家和祁延一起荡平了南月。”
“我要先见到他。”
桅杆上的麻袋已经被吊到顶端。随着里面人的挣扎在剧烈摇晃,整个桅杆都好似随时会倾倒。
虞楚抬手。一个斗手像一只猿猴一样,身形矫捷手脚并用地爬上桅杆,到了麻袋前,用匕首扎进麻袋,露出一道缝,扒开,露出那张脸。
“都知道祁岁桉善易容之术,我怎么能确定这假面背后是谁,放他下来,我要看到他真的脸。”
突然桅杆上的麻袋轰地坠落下来,陆潇年一个飞身过去,将坠下的人紧紧抱在怀中。
假面被揭去,露出祁岁桉那张苍白的脸。
陆潇年眸色暗了下来,拳骨苍白。
然而怀里的温热只是从存留了片刻,陆潇年就被推开,祁岁桉被那近卫一把带到虞楚身后。
虞楚摸了摸鼻尖,笑着看他二人,道:“其实陆将军都要死的人了,是真是假又与你何干。”
“既然你早就想杀我,为何不第一日就杀。”
“那多无趣。”西梁王嬉笑。
“哪有看着有情人从此阴阳相隔,一个为救爱人死在面前,一个抱憾了却残生来的有趣。”
“疯子。”
“多谢夸奖。”
虞楚懒洋洋伸手,好似拿累了将弩机递给身旁近卫。近卫接过将弩机,对准陆潇年。
虞楚缓缓开口道,“我知道你其实是为何而来。你猜的不错,金砂矿的确在我西梁边境。而你手上的画上确就有金砂矿的位置。所以,我就让你做个明白鬼,你没带画来,才是你的死因。”
“我带画来也是一样死。其实你根本不必费这么大周章,你大可直接将我杀了,然后回信给刘家。”
刘臻敢在没找到金砂之前就这么嚣张地大肆贪墨,修建沟渠,定是得到了西梁王的什么承诺,由此也不难推断出关于金砂的那些秘密是从何而来了。
“哈哈,陆将军果然聪明。是啊,三皇子有了我的支持,就等同于手握金砂矿,天下谁敢不听其号令!而我,拿捏着你们大盛的命脉,就是在为我南月报仇,这天下其实尽在我囊中。”虞楚又大笑起来。
笑声回荡在船上,突然,一柄匕首抵在了虞楚的后腰之上。
“让他们都退开。”一道森冷的声音从虞楚颈后传来,激起他一身寒意。
虞楚身躯僵直,瞳仁一震,“你、你要做什么?”
“画里到底有什么秘密?”祁岁桉用手中的刀尖刺开虞楚的衣服。虞楚的皮肤感觉到了匕首的冰冷。
原来那个斗手就是桃月,她划开麻袋后,就将匕首偷偷塞在了祁岁桉手中。
虞楚干笑一声。“你不是早就猜出来了么?”周围的禁军呼啦一下围上来。
“你知道我那是都胡说的。”祁岁桉将匕首再次抵近。“让他们都退下,放下兵器。”
“好吧,”虞楚挥手,示意周围的禁军退下。禁军层层退开,退到船边,将兵器纷纷放下。“金砂矿的位置,其实就藏在那画的夹层之中。”虞楚道。
祁岁桉回头看了眼陆潇年,陆潇年点头。
虞楚抬头间这才发现船竟然朝一侧的岸边驶去,他惊异望向陆潇年,“你、你竟然……”
陆潇年唇角勾了一下笑容转瞬即逝,“你也说了明知是陷阱。我陆家军能一次次活下来,不是全靠运气。不做好万全准备,我怎敢堵上所有人的命就踏进来。”
哗啦一声,十几个黑影从船舷下面翻上来,禁军脚下的兵器被转瞬抛进了江中。
早在陆潇年决定要来找金砂矿之前,他就早早让孟春清秋和桃月他们悄悄潜进了西梁,这艘虞楚常用的官船也早在他控制之中。
祁岁桉既然冒险来提醒他,他昨夜在祁岁桉枕下也留了一张字条。提笔很久,最终还是只画了一艘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