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白(112)
还真被她猜中了。
她不确定地问:“你来走亲戚吗?”
“我外婆去世后,我在南京就没亲戚了,我在南京最熟的人就是你了。”
谢一菲笑:“那你要从南京回盐城吗?”
“初三我要值班, 所以这次只去南京。”
之前听说他在周意芝家过除夕她就觉得奇怪,没想到他都到南京了却依旧不回盐城,她总觉得这里有些隐情,但既然是他不愿意说的隐情,那她也就不多问了。
可无论如何,明天是大年初一,是举家欢聚的日子,他却要跨越一千多公里专程来找她,她是高兴的。
“怎么,出不来吗?”
“应该可以。”
“那明天见。”
……
刚挂了电话,秦铮拿了大衣正打算去找周意芝告别,周意芝像是早听到了声音,从棋牌室出来送他。
“明天我就不过来了。”
周意芝:“去找谢老师?”
秦铮笑笑不说话。
周意芝心下了然,犹豫了一下问:“这回认真的?”
秦铮收住笑容:“您有什么话就说吧。”
“谢老师和别人不一样,她是试验的负责人之一,你们有合作关系,你要只是一时兴起,那就收收心吧,免得被别人传些不好听的闲话……”
“我在您眼里就是这样的人?”他直接打断周意芝。
周意芝笑得意味深长:“那看来这回是认真的。”
“认真不认真的都不能影响您的声誉,我是您的下级也是您的学生,科室里的事也都是您说了算的。”
“嘶,我还替你着想呢,你倒早想着怎么甩锅给我了。”
“您清者自清的怕什么?”
“行了,你话都说这份上了,那我就表个态,谢老师人不错,配你绰绰有余了,只要你是认真的,我肯定支持。”
秦铮:“今天送年货过来的那个李总也不错,要不您也凑合凑合,退休后您跳广场舞都有伴了。”
周意芝有点不自在;“我的事不用你操心,你还是操心操心你自己吧。”
秦铮:“我不需要人陪我跳广场舞,您这表态也表得早了点。”
周意芝没好气:“算了,这事我是管不了你。但科室里的事你得再上点心。你也知道,再过几年我就该退休了,这几年正好磨练磨练你,别的我没有不放心的,主要是你那脾气……”
这话周意芝不是第一次说了。
秦铮边换鞋边说:“都什么年代了还搞世袭制?”
“别不知好歹啊,难不成你想让张涛领导你?就你这臭脾气,用不了两天就被人给挤走了。”
眼见着周意芝似乎真的动气了,秦铮笑着说:“好了,您这不是还没退休吗?那就再多磨练我几年吧。”
……
大年初一照理说还是要在二叔家过,谢一菲借口不舒服就说不去了,大约是熬了大半夜她确实有点憔悴,刘秀梅也没起疑,只说让她好好休息好好吃饭就离开了。
家里人一走,她立刻开始洗漱打扮,然后直奔机场。
这样的日子,还在路上的旅人并不多,所以很快,谢一菲就在出站的人群中看到了秦铮。
他穿着一件最简单的黑色长款羽绒服,但或许是身高过分优越的原因,让他在人群中总是很打眼。
明明只有一周没见而已,但却让谢一菲有一种久违的感觉。
他们像所有久别重逢的情侣那样在人来人往的机场久久的拥抱。
他身上仿佛还有北方冬日特有的凌冽味道,而更多的是独属于他的那种草木香。这让她澎湃的心跳渐渐平复。
秦铮订的酒店就在玄武湖旁边,房间也是号称能看到玄武湖的湖景房。
但此时的两人谁也没心思看风景。
他们像在沙漠中走了很久的旅人,对方就是他们的绿洲。
南京的冬天总是湿冷的,但他的身体却是干燥滚烫的,她像滕蔓一样死死缠绕住他,贪婪地从他身上吸取热量……
时间仿佛只过了一瞬,又仿佛过了很久……
谢一菲拉开窗帘,发现窗外竟飘起了雪花。
南京难得下这么大的雪,扯絮一样,可落在地上很快就化了。
所以谢一菲不喜欢南京的雪,每当这时候总是觉得这座城市脏脏的。
他从身后走来抱住她,两人一起看着窗外纷纷扬扬的大雪和雪中的玄武湖。
“我已经不记得我上一次回南京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出差也不会来这里吗?”
“上一次就是出差,有个学术会议在紫金山举办,不过也是匆匆来又匆匆走。”
“再上一次呢?”她问。
“再上一次?”他想了好一会儿才说,“再上一次是回来给我外婆扫墓,那之前就是我外婆去世的时候了。”
他们当年分手没多久,楚奶奶的身体忽然就不行了。有一天晚上,她听到小区里有救护车的声音,第二天就听说接走的是楚奶奶。在谢一菲的印象中,老人家的身体一向不错,所以那一次,她也以为她能化险为夷。可是两天后,小区里来了一辆面包车和几个陌生人,开始收拾老人的东西。她这才知道楚奶奶没挺过去。
这个消息在街坊邻里之间传了一段时间,那时候人人唏嘘世事无常,连带着谢一菲的奶奶也跟着兔死狐悲了好长时间。
当时的谢一菲也难过,一方面难过那个慈祥的老人不在了,另一方难过秦铮再没有出现在这里的理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