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白(136)
谢一菲没有听下去,下班了,她直接离开了医院。
进入了六月,北京开始热了起来,尤其是白天,阳光总是格外好。天气仿佛能感染人的情绪,路过的每一张脸,似乎都是明媚的,鲜活的。可谢一菲却总是不适时宜的想起6号床患者那张苍白消瘦的脸,还有那个单薄孤独的背影。
在临床的这段时间,她见过太多的晴天霹雳和无可奈何,早不像最初时那么容易被牵动情绪,可是这一刻她还是难以平静地面对。
无论是在病房里,还是在手术台上,秦铮大多数时候都是对的,她鲜少见过他出错,可唯独这一次,她多么希望他是错的。
她不由得又想起他的那句话:“人性是最经不住考验的。女性被切除乳、房后,改变的不光是性,还有人性。”
大约是他看过太多看似牢不可破的夫妻关系最后分崩离析,所以他不相信所谓的爱情,更不相信这世上有经得住考验的爱情,别说是她与他这样的关系了。
谢一菲忽然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
她已经很久没有听人这样连名带姓地叫她了。她以为自己听错了,找寻了片刻才注意到路边一辆奔驰E300中有人朝她招手。
男人笑容明媚真诚,是两个月未见的顾逸。
谢一菲受那笑容感染也笑了开来。
她快步迎上去:“你怎么在这?”
“来工作,刚忙完。你呢?”
“我也是。”
“晚上有事吗?一起吃饭?”
谢一菲有点犹豫,但又想到在南京时自己还答应了回北京要请他吃饭的事——其实回北京后他约过她一次,她因为工作原因拒绝了。现在好不容易遇上了,再说不去就说不过去了。
她笑道:“好啊。”
顾逸很高兴,朝着副驾驶位偏偏头:“上车。”
立夏以后,白天明显变长了,这个时间,夕阳不算热烈却依旧和煦,将行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顾逸说:“上次约你你没空,说好过些日子再约的,但后来不凑巧,我又忙了起来,就没找你。”
他说话时带着浅淡的笑意,表情看不出丝毫的破绽。
但谢一菲心知肚明,那之后不久,她就陷入了舆论风波中。只要顾逸不是断网了,应该也有所耳闻。
谢一菲:“没事,这段时间我也忙。”
她以为这个令人尴尬的话题就此揭过了,没想到顾逸却很自然而然地说:“我猜也是。说实话
看到网上那些言论后我有点担心你,想联系你,又怕你觉得我是来八卦的,正好那段时间我也挺忙的,就没来找你。”
话说一半,顾逸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又提起你的糟心事了。”
谢一菲也笑了:“没事,这不都过去了吗?”
他的坦荡反而让她自在了不少,比那种遮遮掩掩粉饰太平的感觉好多了。
“真没事?”他探究地打量着她的神情。
她坦然地回以一个微笑:“真没事。”
他松了口气:“那就好,不过我真挺意外的,你看着文文静静的,竟然会打鼓。其实我在国外读书时也跟同学一起搞过乐队。”
谢一菲有点意外,意外过后又觉得理所应当,毕竟她对他的了解少的可怜。
“你在乐队里是什么位置?”
“后勤。”
谢一菲愣了愣,忍不住笑了。
顾逸也跟着笑起来:“当时我舍友是那个乐队的键盘手,恰巧我那段时间痴迷吉他,就想跟着演出,但是水平实在不够,和另一个会弹吉他的哥们儿没法比。我就又争取鼓手的位置,可还是轮不到我,后来慢慢就沦为后勤了。”
“你还会打鼓?”
“小学的时候老师选拔了一批人参加乐团,我们那批同学里大多数被选去学大提琴小提琴,就我被选去学打击乐了,学了几年。”
“那真是失敬了。”
顾逸摆摆手:“比起你我差远了,不然也不会沦为后勤了。不过我真挺喜欢打鼓的。对了,我最近弄了个鼓房,那套鼓花了不少钱,但我总觉得音色一般,我是不是被人骗了?”
谢一菲想了一下说:“可能需要调音吧。”
“可我按照网上的调音教程试了几次,还是不太好。你周末有空吗?能帮我看看吗?”
谢一菲没想到他会突然邀请她去他家,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顾逸见状连忙说:“你别误会,请你去我家可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请你帮个忙。”
他话说的这么直白,她再拒绝反而显得她小家子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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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下午,谢一菲按照约定去帮顾逸的鼓调音。
她以为顾逸所谓的鼓房和她的那个小房间差不多,可见到了他的鼓房,她才意识到自己家的那个“鼓房”有多寒酸。
顾逸家在西南五环附近,位置有点偏,但房子很大,鼓房就有快40平。鼓房的装修更是讲究,地板是减震地板,墙面横纵都是龙骨打底,并铺设各种吸音材料,吊顶也是减震的,房间里还有各种声学模块。最专业的鼓房也不过如此。
鼓房都这么专业了,他的鼓自然也不差,谢一菲简直爱不释手。
“就是这鼓槌的重量对你来说是不是有点轻了?”谢一菲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