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白(55)
回过神来时,他看到记忆中的少女也正满眼好奇地看着他。
他几乎忘了,她也有这么鲜活灵动的一面,不知道是年岁封印住了她的这一面,还是他们都变了。
他笑了笑:“健康的就是最好的。”
听到这个答案,在座几人明显都有点失望,但又没人能否认,这应该就是秦铮最真实的想法。
何婷婷见缝插针地拍起了秦铮的马屁:“果然还是老板有格局,您这么一说,我忽然觉得胸大胸小都无所谓了。”
秦铮:“大小是无所谓,但有和没有还是有区别的。”
众人哈哈大笑,谢一菲也忍俊不禁。之前她就见识过秦铮和周意芝是怎么相处的,所以对秦铮和何婷婷他们师生这样的相处模式也就不觉得奇怪了,可见这风格算是他们的师门传承了。
这里除了秦铮和谢一菲,其他人一个比一个话多,因为有他们在,这顿饭的氛围并没有谢一菲想的那么糟糕,甚至在结束的时候大家还有点意犹未尽。但难得这会儿雨小了点,再不走搞不好就要被困在这了。
离开了烧烤店,几人根据去往的方向分了两辆车走。最后上了秦铮这辆车的只有谢一菲。
每逢下雨天,路况都很糟糕,而且今天雨还不小,满眼都是闪着的车灯和被扭曲了的街道。
谢一菲:“上次静静的事,是我误会了,我没想到你会记着她的情况,还专门催她去检查。”
“那你确实误会了,是她自己想通了而已。”
可何婷婷分明不是这么说的,承认自己也怕静静延误病情有那么难吗?
谢一菲:“不管怎么样,我还是要为我那天说的话道歉。”
“不觉得我冷漠了?”
原来她那天表现得那么明显,不仅何婷婷看出来了,他也看出来了。
谢一菲顿了顿:“何婷婷说你是她见过最有温度的医生。”
“那你觉得呢?”
谢一菲纠结了半天措辞,最后也只憋出一句:“你是难得一见的好医生。”
秦铮笑了:“也是难得听到你夸我。”
“我只是实话实说。做医生很累吧?”
“不轻松。”
“为什么学医?”
谢一菲明明记得他当年被保送进了清大计算机专业,怎么后来改学医了?难道是时隔太久,她记错了?
秦铮没有立刻回答她的问题。
不知不觉中,窗外雨势越来越大,雨水打在车身上劈啪作响,更显得这一刻的车内寂静。
“为了治病救人。”他瞥她一眼,“你信吗?”
谢一菲不由的又想到那个深夜伏案工作的身影,还有何婷婷说的“理想和追求”。
她笑:“为什么不信?”
“那你呢?刚才为什么撒谎?”
“我撒什么谎了?”谢一菲不解。
“那个关于□□的段子,是我讲的,不是你的什么学长。”
谢一菲怔了怔。
她确实只记得
有人给她讲过这么一个段子,但究竟是谁讲的,什么时候讲的,时隔太久,她早就不记得了。没想到编瞎话编到了当事人面前,这多少有点尴尬。
秦铮:“我记得你说过你不喜欢这个专业,既然不喜欢怎么还坚持了这么多年?”
是啊,既然不喜欢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在她的记忆里母亲常年吃药,家里总围绕着“药”生出这样那样的事。
小时候她什么也不懂,就以为学了这个就再不用家人为了那点药钱犯愁了,长大一点后,才知道小时候的想法多可笑,药的事说到底还是钱的事,但某些东西却根深蒂固地扎根在了她心里。
后来一路走来,她其实已经记不起自己最初是为什么选择了这个专业,但是却清楚记得跟在导师身后的那些岁月,记得他的殚精竭虑和远大抱负,以及那些或令人振奋抑或令人沮丧的各类报道和数据。
她耳濡目染,开始关心他们的研究成果有多少能用到临床,开始关心国药的价格、治疗效果和副作用什么时候能全面赶超进口药。
这是很漫长的一条路,比她的求学之路更漫长也更艰难。
或许她资质平平,一辈子不会有导师那样的成就,但她也曾有很多次为能够站在导师身后而与有荣焉。
人一旦成年,好像就很少提理想和抱负了,怕显得不稳重,更怕被看轻。
但这一次,谢一菲很平静地说:“药者仁心,悬壶济世,你信吗?”
他学着她的口吻反问:“为什么不信?”
谢一菲不确定他这话是发自内心的还是只是在调侃她。
他却像知道她的心思似的,又重复了一句:“我信。”
谢一菲有点意外地看向他。
秦铮笑着看过来:“这么说咱俩还挺像。”
她愣怔了一下,然后很快错开视线。
窗外,路上的积水比刚才更深了,一辆车接一辆车的小心前行着。
原来就在他们说话的这一会儿,外面雨势更大了,大得不像一场简单的雨。
因为路况越来越差,两人谁也不再说话,生怕一不小心车子就抛锚在路上。
又过了一会儿,车子在红绿灯前停了下来,旁边是地铁站的一个出口,有积水正顺着地铁站入口往下灌,出站乘客狼狈地挤在入口处躲雨。
谢一菲所住的小区比较老,小区附近有座高架桥下只要下雨就会积水,更别说是今天这情况了。她有点担心他们的车能不能顺利通过那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