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应他的是芝麻团的叹息声。
司韫合上书,书脊轻磕到桌面上,笑一声,说:“没必要,每个人进度都不一样,按照自己的步调来最好。”
“试卷给我,我去复印张新的。”
“不用,你可以直接写我试卷上。”
“嗯?”司韫又笑,“你的试卷不交了?”
“交的,突然尬住。”
“你待这里。”
“好叭。”
图书馆一楼有免费打印机,司韫搭电梯下去后,喻见坐着翻了会书,没过一会,她像想起什么似的,突然起身。
椅子“哗啦”一声,往后滑出一小截,她急匆匆跑出去。
长廊陡然安静下。
咬着没点的烟,周梒江牙根不轻不重地磨两下,转身,刚要拉开楼梯间门,传来阵脚步声。
司韫抽开椅子,他一手撑着桌子上,坐上去,一脚踩在椅子横杠上,他从喻见笔袋里拣了支墨水笔,开始写题目。
他的解题速度很快,笔几乎没顿过。
周梒江忽然发现,在什么都不确定的年纪里,什么都可以被取代,喻见也不是非他不可。
手机响起,司韫接通电话后,笔却没停,他说:“我?老地方,图书馆三楼。”
“没空,不去。”
“传我什么?”
电话那边说了什么,司韫缓缓笑开,转了圈手中的笔,回:“确实挺可爱的,还听话。”
周梒江掐断烟蒂,扯下唇角,压了压骨指。
电话还在继续。
“嗯?”司韫停笔,笑意散尽,“地址发我,我过去。”
挂掉电话,司韫撕下张便利贴,写过几个字,贴在桌角后拿过挂在一旁椅背上的夹克,推开连着空中长廊的楼梯间门。
门被推开的瞬间,周梒江隐在门后墙角的阴影里。
楼梯间灯昏且暗,阴影笼罩下,阴影被拉长,踩着司韫的影子,周梒江双手插兜,眼底晦暗不明。
舌尖滑过上颚,周梒江推开门,径直走到喻见的桌子边,抽过试卷和笔。
提高卷,不难。
司韫写了一小半,和他不一样,他的解题步骤堪比教科书,完整详细,属于看完能明白解题思路的那种。
正楷字,工整规范。
坐在台阶上,试卷压在屈起的膝盖上,另一条长腿随意地舒展出去,周梒江罕见地写起了楷体。
司韫解题快,他更快。
几乎不用多做思考,下笔的瞬间就能心算出答案。
没有跳步骤,没用超纲解法,周梒江快速写着教科书上教得常规解法。
写完,再放回去。
坐在昏暗的楼道台阶上,周梒江心瘾难耐,抽出支烟,手背青筋暴起,点了好几次,才点燃。
没一会,长廊尽头响起哒哒哒的脚步声。
透过间隙,周梒江看见喻见端着两个一次性纸杯过来,茶水滚沸,热雾滚滚的。
放下时茶水溅出稍许,喻见捏着耳垂轻嘶出声。
随后,她撕下便利贴,看完,折好,又拽过试卷,坐下。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画面都像被摁下暂停键,一动不动的。
只有袅袅的茶雾,氤氲上上升,茶水渐凉。
喻见盯着试卷,愣愣地出神。
前面几题是司韫的字迹,而后面,虽然同样是楷体字,但解字后半截竖画总不自觉延出去。
顿笔,悬腕,再收笔。
笔锋飘逸凌厉,是……周梒江的字迹。
他来过。
喻见飞快地环顾过四周,发现没人,但那种被人紧迫盯着的感觉挥之不去。
捧着凉掉的茶水,喻见慢慢啜了一小口。
她的状态好像越来越糟糕了,总是控制不住的丧,不知道哪天会崩溃。
很多时候她都说不出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也不知道怎么再继续下去,只能不停地学下去。
她不敢停,也停不下来,只要一停下,她总会想起他,想到他恶劣地戏耍,但凡与他相关的事,她总能事无巨细的想起。
想起来会难过,她和他之间的距离,可能是她磕磕绊绊穷尽所有都没有办法企及的。
不是不喜欢,而是不敢喜欢。
还不够优秀,不值得相拥。
隔天,又是周六。
最后一节数学课,景欣发下刚考完的周测试卷,卡着下课铃布置好订正错题的作业。
铃声一响,吵闹声沸腾。
喻见盯着周测试卷上鲜红的分数,在心底无声地叹出口气。
89.
又是89.
没有一点点进步。
不管试卷简单还是难,她好像永远地卡在了89……明明写作业时可以做出来的提高题,为什么到了考试就不行了?
“一起回去?”周梒江问。
“啊……”喻见回神,折好试卷塞进书包,“你先回去吧。”
—
学校中心广场,人流如织。
喻见心不在焉地被推挤到广场边缘,她蹦跶上花坛,踩着花坛边缘等人流过去。
不远处,周梒江倚在墙角,从裤兜里摸出打火机和烟盒,他叩开烟盒,磕出一根,低头,衔在唇角。
“啧。”僚机姜哲作手搭凉棚状,望一眼喻见,转头刚想说话,看到周梒江那样,低骂出声。
“我操,俞哥,您不是不在学校抽烟吗?”
“这要是被宝子哥看见——”
姜哲顿住,觉得马宝国这人可能一开始不会苦口婆心地劝周梒江戒烟,他会锲而不舍地问原因,在得知尼古丁可以提神缓解竞赛压力后,他指不定能散半支烟给周梒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