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往后拉,脚跟点在地板上,直接跳了下去。
周梒江怀里一空,然后就看着喻见从她放在电脑桌上的小架子上翻翻找找,拎出一张他们数学系用来写题目的page,开始埋头狂算。
周梒江:“……?”
周梒江惊到一时没话,滑着电竞椅往喻见那边靠了靠,低头看。
page最上方印着清大校徽,页眉是他们系宣传语。
周梒江看看线代题,再看看自己。
裤子都他妈差点脱了。
人跑了。
摊开腿,周梒江毫不收敛,指指耀武扬威的鲸鱼,问:“我怎么办?”
没人回。
喻见沉浸在数与数的世界里,根本没空搭理周梒江。
周梒江一口气哽住,额角青筋一跳,咬着后槽牙,闭了闭眼,忍了会,终于那那口气顺了下去,这才去抓喻见腕子。
“宝贝,你——”
没你完,被喻见兜着胳膊赏了一巴掌。
她换了只手拿笔,右手拍开周梒江手背,推着他胳膊下去。
“哎呀,你别烦。”
“搞数学呢,没空,自己玩儿。”
我操。
小姑娘劲一点没收着,手背都被拍红了。
周梒江这才想起来喻见干活时是非常暴躁的,之前他不了解,在她码字时逗过一次,被她曲肘对着小腹来了那么一下。
被赏了一巴掌,周梒江那点脾气不但没涨还散了干净,就是人还直勾勾地盯着喻见。
盯了会,周梒江气笑了。
算完一个小问,喻见终于抽空敷衍了一下亲亲男朋友:“你没手吗?”
我他妈——
周梒江一口气差点没接上,他没说话,倒回椅背上,大喇喇地敞开腿,对着分屏上一片红的A股开始思考人生。
他被女朋友打了。
因为女朋友嫌弃他打扰到她学数学。
半个小时后,周梒江没脾气地问:“什么时候能写完?”
喻见敷衍回:“快了快了。”
小鲸鱼已经半趴下了,周梒江又问:“我帮你写?”
喻见头也不抬:“爪巴。”
接到旨意,周梒江爪巴出去给喻见洗了一小玻璃碗提子。
提子给冰过,吃起来像冰沙,又甜。
喻见一边吃一边算,然后彻底算嗨了。
顶级学霸,超强理解。
不愧是她。
又过了半小时,周梒江佛了,他抽了支烟咬在嘴里,没点,咬着后槽牙磨下,开始敲电子木鱼,攒赛博功德。
在又一个半小时后,喻见终于折上了page,扭头看周梒江。
男生仰躺在电竞椅里,唇角衔着眼,光影拓在他鼻梁上,整个人仿佛已经佛到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小鲸鱼早歇了。
四目相对,喻见半点不觉得愧疚,隔空指指点点:“他歇了,早点睡吧,明天陪你去上课。”
“……”摘下烟,周梒江开口,“我真是惯的你。”
-
隔天。
入秋雨停,秋阳隐在云层里。
老舍总说北平的秋天是最美的,这会的叶尖虽黄,但却未落,天清气爽,好像一切都刚刚好。
数院系办,休息室。
因着柳章柳老教授没别的爱好,就好一口茶,院里经费又足,就特意搞了间茶室。
胡桃木长茶桌,角落地灯亮着,透过糊在上面的粗纱布,隐约可见柳章飘逸的书法。
喻见瞧了好几眼,发现这老头不是一般的自恋,除了粗纱布上的书法,连挂在墙上的题字都出自他手。
白纸黑字,盖红章。
他盖就盖吧,偏偏盖的章还和乾隆帝有的比,八个字配六个章。
白水煮沸,滚开。
雾气袅娜着上升,周梒江拎起玻璃水壶,往小茶碗里注入热水。
门被推开,柳章进来后瞅见周梒江撬的那一块茶饼子,不免肉痛。
“老师好。”喻见起身。
“你坐坐坐。”
柳章摆摆手,在主位上坐下,盯着周梒江。
二次冲泡后的茶汤过了茶滤,被再次注入小茶碗里,周梒江五指虚笼在杯延,抬起,放到老头子面前。
“老师。”周梒江喊。
柳章一抖,但他也是真的爱茶,顾不上周梒江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事找他准不好的性子,忙抬手扇了扇茶雾。
闻着茶香,柳章陶醉不已,细品了会,才端起小茶碗,呷一口。
老头香得眉毛都竖起来了,压着舌尖又品:“这不是我那块吧?”
周梒江扬眉:“我家老头子的。”
柳章又一抖,不由坐直了身,端起小茶碗,对着秋阳来来回回的赏看。
“说吧,来找我什么事儿?”柳章受人所托曾指导过一段时间的小周梒江,小周梒江那会才十三四岁,小男孩天赋极高,但性子难搞又太臭屁,对谁都爱答不理。
“咱俩那点师徒情多少有点淡,可抵不上这块茶饼子,你要没事,不可能巴巴地跑过来。”
“师徒?”喻见有点意外。
“孽徒。”
“早些年教过他一段时间,臭小子傲得很,拿个小金牌,突然撂挑子不干了,说没意思,嫌对手笨。”柳章嘿一声,“你说说,过分不?”
“躺了几年,一个仰卧起坐,又搞了块IMO金牌!”
“事儿多,烦的狠。”
柳章嘴上嫌弃,但言语间也是真喜欢周梒江。
喻见顺着老人家的话往下说:“他确实可烦人了,不过我们老师真厉害!”
“哪里哪里,他啊,可臭屁了,你不知道吧?”柳章被哄得高兴,“你说他,他可不乐意了,都不带搭理你的,那会我还带研究生,咱系里一堆人围着他,他嫌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