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见真心实意地觉得男朋友挺牛的,连林老太太这么难搞的一个小老太在光听一个名后就能不吱声,那不牛吗?
南浔的冬天天黑的特别早。
百间楼,红灯笼,粉墙黛瓦,雪影重重。
夜幕刚落,寒气渗下,喻见接到周梒江电话,踩着毛绒拖鞋出来,没看到人,往前走两步,被人从后面抱住,推到了马头墙边上,他的胳膊挡在她后面。
跟着,耳廓被亲了下。
“找谁呢?”
“找狗呢。”喻见说完,又问,“怎么初一就过来了?”
周梒江松开喻见,直起身,替她挡过巷口的风,看她眼说:“已经快三天没见我那没良心的女朋友了,女朋友不会忘了我吧?”
“大过年的,能说我点好么?”
喻见换了身衣服,领着周梒江去老街。
因是初一,南浔营业的商铺并不多,倒是老街小夜市零星还开着几家。
吃了碗热汤面,喻见买了份甜米糕,和周梒江分着咬。
南浔冬天不比帝都,虽然冷,但不干,带着润,鲁迅都曾说过江南的雪可是滋润美艳之至了,俩人踩着路灯影来来回回的逛。
“胖儿子呢?”
“妈看着呢。”
“过年别给它加餐,它去洗澡都要按狗的价格算了。”
“这可说不准,家里几位领导听不得它嚎。”
“怎么过来的啊?这会儿机票早没了吧。”
“开车过来的。”
喻见看他一眼:“那你今晚住哪?”
“定了酒店。”
“接吻吗?”
“接——”周梒江刚说一个字,偏头看喻见,开始笑,“邀请我呢?”
周梒江靠在路灯杆上,头往后一仰,明显要喻见主动。
年初一,入了夜后,街巷安静,风声混着吞咽声,细细密密的很久才停。
喻见本以为按照周梒江不管不顾野到没边的性子,会把她直接带到酒店,哪知道他卡着点把她规规矩矩地送了回去。
下了车,喻见狐疑地连瞅了好几眼周梒江,都想问他是不是改走禁欲路线了。
周梒江叹出口气,屈指弹了下喻见脑门:“改天,今天不行。”
“明天要见老丈人,我得刷点印象分,你爹对我好像有点意见。”
喻见被冷风呛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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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浔女婿一般都是初二上门。
但那都是过了定的,严格算起来,周梒江连准都算不上,但他对自己要求非常严格,年礼方方面面算到了位。
席间,喻白薇不提,他也不说要定,好像真就单单纯纯过来见见长辈,长辈问什么答什么,姿态放得是少见的低。
饭后,周梒江单独被林安深留下聊了会,也不知道俩人聊了什么,再出来时,林安深态度明显缓和不少,甚至还给他补了张卡。
见过家长,喻见本来都做好了和周梒江在高速上过夜的准备,谁知道被林安深送到了林氏大厦。
林氏大厦顶楼,一直都建有停机坪,现在上面停着辆小飞机,小飞机外型被喷涂成了熊猫头,圆滚滚的一只,特别可爱。
“不是说开车过来的?”
“太远了,舍不得,路上还堵。”
喻见哇哦一声:“哥哥真有实力。”
周梒江去捏喻见的脸,说:“不是我的,是你的。”
喻见啊一声。
“周老板送你的,怕他儿媳妇来回太辛苦,我可没这待遇。”
周梒江说的是实话,周老板和周老板夫人本想送一辆更大更舒适的,但因为赶上年节,民航航线紧张,帝都机场附近盘旋着不少等着塔台安排降落跑道的客机,他们家就是能,也不可能赶在这时候去申请跑道。
于是,周老板只能退而求其次,送了辆小的。
但不管大小飞机,到了帝都,都得降在五环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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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家老宅位于帝都西城区的南锣胡同里,靠原来的太液池附近。拐进去后,道路极为宽阔,两边院墙高高一道,门上都插着红旗,迎风猎猎。
日光穿过云层,映着白雪,晕出三色的光。
这里每隔一段路,都有一个哨岗,旁边立着禁止鸣笛的标示牌。
喻见没来由的紧张起来。
其实她一直很好奇到底什么样的家庭才能养出周梒江这样性格的,少年看着随性无比,和谁都能说两句话,但万事万物很难过他眼,刚认识时他藏在骨子里的那种高高在上的疏离压都压不住。
极偶尔的时候,少年又极为无赖,会抱着她撒娇不肯出去,兴致来时什么话都说得出口。
规矩都是对外人的。
下了车,喻见被周梒江牵着往里走。
跨过朱红院门,过了影壁,喻见深呼吸到一半,抬头,卡住了。
不同于老北平逼仄的四合院,周家老宅里面更像是苏氏四合院,青砖黛瓦并飞檐,隔着花窗,是开到盛的黄腊梅。
绕过去,庭前流水潺潺,里面游弋着几尾锦鲤。
而此刻精心修缮过的漂亮庭院里挂满了横幅,红底白字,第一道写着:
欢迎小喻宝贝莅临指导!
第二道写着:
喜报!恭喜哥哥带嫂嫂回家!告别单身!
第三道:
拉个横幅告诉你对喻喻好亿点儿!
再往后,还有,分别是:
以关心喻喻为荣,以忽略喻喻为耻。
山重水复疑无路,不疼喻喻没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