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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府空荡荡,阎王在教书(47)

人群突然骚动起来,似乎被什么牵引着,突然向前涌动。

“嗬……”薛长仪被人撞了一下肩膀,若是平日里,他虽不算高壮,但也绝不是弱不经风之人,今日则有些不同,薛长仪腿软的厉害,被撞得一个踉跄。

“小心!”乌木一把抱住他,小心翼翼隔着衣袍,以免触碰到薛长仪的皮肤,用自己宽阔的后背挡住涌动的人群,不让那些人撞到薛长仪。

薛长仪比乌木矮了一些,这个姿势好像被他拥在怀中,金乌的体温很高,与薛长仪天生冰凉凉的体质不同,那是一种带着浓浓关切的温度。

一时有些晃神,薛长仪仰头看着乌木,乌木的唇角处留着一块伤疤,看起来像上火的水泡,仔细一看是被薛长仪热情吻咬出来的烙印。

薛长仪面色有些不自然,稍微移开眼神,从乌木怀中退出来:“我没事。”

“厉郎君!啊!厉郎君看我了!”

“胡说!厉郎君看得是我!是我!才对!”

薛长仪狐疑的抬头去看,人群的尽头,一个白衣男子正在泼墨作画。

“快看厉郎君的笔触!这俊逸的笔法,好飘逸啊!”

“神来之笔,神来之笔啊!”

“厉郎君不止生得俊美,作画也是一绝!”

“嗨,看你说的,天底下俊美之人数不胜数,而这能画出如此神来之笔的,唯独厉寒一人耳!”

——厉寒!

薛长仪的目光,紧紧盯着那个白衣男子。

“二哥……”薛长仪脱口而出。

无论是姓名,还是长相,都与薛长仪的二哥一模一样。

男子二十七八岁的模样,身量高大,肩膀宽阔,一股儒雅之风扑面而来,彬彬有礼,温柔和善,一看便知是很好相与之人。

任谁都知晓,十殿阎王一个个冷酷严正,唯独二殿主厉寒是个例外,最是温柔和善,从不与人急脾气。

“二哥!”薛长仪甩开乌木的手,大步上前,顺着人群往前奔跑。

乌木定定的看着自己的手掌心,一时间心口也变得空落落。他回了神,赶紧向前追赶:“薛长仪,慢一些!”

薛长仪的体质不宜接触旁人,尤其现在还是白日,虽薛长仪打着判官笔化成的油纸伞,但人群拥挤,万一……

嘭——

油纸伞应声被挤掉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薛长仪的皮肤暴露在日光之下,今日的日头浓烈,欲忘台下的这一片天地,似乎并不是冬日,恰好是酷暑严夏,强烈的日光直接照射在薛长仪身上。

“薛长仪!”乌木冲过去。

有人比他快一步,捡起地上的油纸伞,举到薛长仪面前,替他遮挡住日头。

“天呢是厉郎君!”

“厉郎君好温柔啊!”

举着判官笔化成的纸伞之人,正是那白衣的男子,被打下欲忘台永受轮回之苦的厉寒。

厉寒朝着薛长仪温柔一笑,道:“这位郎君,是你的伞吧?”

薛长仪一愣,二哥看着自己的目光,虽然和善,但充满了陌生,好像对待一个普通人一般疏离。

薛长仪张了张口,嗓音沙哑,竟然无法发声,他想起了老七的话,二哥饮下了孟婆汤,忘却前尘,什么都不记得了。

昔日里的兄弟情谊,通通忘了干净。

“郎君?”厉寒见他没反应,只是呆呆的看着自己,又唤了一声:“这位郎君,你的伞。”

厉寒想将油纸伞递给薛长仪,乌木已经走过来,率先一把接过油纸伞替薛长仪打上。厉寒现在只是一个普通人,他身上有阳气,不小心触碰到薛长仪的话,也会将薛长仪灼伤。

乌木不会承认,自己其实也有吃醋的成分在里面。

厉寒友好的对乌木笑了笑,没有看出他的敌意,转身离开继续作画。

“二哥……”薛长仪终于唤出口,刚想追上一步,乌木握住他的手腕,自然是隔着衣袍,摇摇头:“不要过去。现在的二殿主根本不记得你。”

薛长仪顿住脚步,喃喃自语的说:“是啊……”

乌木去打听了一下,这一世的厉寒,是一个很有名气的才子,诗书作画无所不精。他生在官宦世家,含着金汤匙出身,身份显贵,面容俊美,身材高大,又有才情,追求者无数,不愿意进入仕途,但也衣食无忧,可谓是顺风顺水。

是厉寒经历过几次轮回之中,最为顺利的一次。

乌木还打听到了厉寒的住所,是一座三进三出的宅邸,奢华金贵,宅邸中仆役无数。

乌木带着薛长仪来到厉寒的宅邸附近,二人站在对街,没过一会儿果然看到了厉寒下了马车,走进宅邸,仆役上前恭迎郎主归家,然后掩上大门。

“你现在可放心了?”乌木说:“他这一辈子过得很好。”

“很好?”薛长仪挑眉:“欲忘台之下哪里有好日子?这些只不过是表面的平静罢了,乌部长将那么多人打下欲忘台,难道连这个都不知道吗?”

乌木陷入了沉默,沙哑的说:“对不起。”

薛长仪看向他,突然说:“我并不怪你。”

乌木有些疑惑,薛长仪说:“各司其职罢了。”

乌木是被前任督查司司长领养的义子,他自然而然会进入督察司。

“哎你们!说的就是你们——”

宅邸的大门突然打开,刚才关门的仆役隔着一条街指着他们:“你们!看你们很久了,也是来跟踪我们家郎主的罢?散了散了!别在这里守着,真是的,这一天天儿的,烦不烦人!”

“像你们这样的人我见得多了,告诉你们,如果再不走,小心我去报官,把你们都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