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她私下问他的决战之事,竟是敷衍地用一句“我自有安排,不用公主烦心”来打发。
她自然知道,京中有人在给他通风报信,替他盯着朝廷、盯着她,她能理解,因为如果是她,她也不会完全不问京城事。
但她也很气,他与宋之洵有私怨,却掩盖不了宋之洵的确有抱负有才能之事实,分科举人现在的确是空谈,但真有一日天下安定,自然要大兴改革,到那时他将会成肱骨之臣,位置比现今某些武将还重要。
她本想立刻回信过去,和他争执一番,后来一想,算了,既然他如此不可理喻,那就让他晾着,气死他。
于是她不回信了,假装没收到他的信。
气恼地将信塞进抽屉中,却听见外面有嘈杂之声,正好心中发闷,她便走出门来,不期然看见好几只白鹤从远方飞来,竟在屋顶栖息盘旋。
宫女与侍卫都忍不住抬眼看,甚至那白鹤越来越多,慢慢都已是一群白鹤。
这可真是奇景,京中喧嚣,又不是什么山清水秀之地,平时一只白鹤都靠富贵人家专门养着,怎么会凭空飞来这么多白鹤呢?
下人们啧啧称奇,司妤也好奇,赵良连忙赶到她身旁,和她道:“恭贺公主,奴才去看了,别处都没有,就咱们公主府屋顶上有,此乃白鹤呈祥,大吉呀!不日捷报将传至京城,太尉大胜,天下定在近两年内平定!”
司妤知道他是说好话,却也还是听得高兴,笑道:“哪有你说得那么夸张,若能在五年之内平定,我就谢天谢地,谢司家先祖了。”
赵良道:“公主想,太尉平豫州,最慢也是今年,这样北方平了,朝廷缓过气来了,南方那些刺史将军的也在观望啊,见朝廷势不可挡,必会纷纷投诚,一齐讨伐那些不听朝廷令的乱臣贼子,这样一来,平定南方也就是一两年的事,怎么夸张呢?”
他说得虽乐观,却也有道理,司妤仍是笑,抬眼看,天上的白鹤更多了。
这一群白鹤在公主府上空停留一下午,直到傍晚天黑才慢慢离去。许多人到附近来围观,惧是啧啧称奇,也有不少人还记得去年那桩奇谈,又提起来:天上一只白鹤飞到了公主府小公子面前,翩翩起舞。
第二日一早,皇后就匆匆来给太后请安,说起这事。
太后却还不知道,问她:“这是昨日的事?当真?”
皇后急道:“自然当真,这事许多人都看到了,母后召外面人来问一问便知,今日满城都在议论此事呢,说公主府要有大喜,要么就说公主府要出什么大人物,还说那大人物就是公主府小公子。”
太后也有些不安了。
如果是普通人家,再说什么大人物,不外乎是出将入相,做个大官,可小嘉已经是公主的儿子了,身份足够尊贵,还能怎么尊贵?
加上高盛要让小嘉姓司。
太后紧锁眉头,不安地深深吸气。
皇后道:“皇上仁善,不为自己着想,母后得为他着想啊。”
太后的确一颗心都在儿子身上,问:“可,要怎么为他着想?总不能对妤儿怎么样,她也是一心一意为了司家,高盛倒是要防,可咱们也奈何不了他。”
皇后回答:“母后可知,公主为何下嫁高盛?”
“这样高盛就成了驸马,是为外戚,他若篡夺皇位,天下都要征讨。”
“正是,所以至少目前,高盛是不足为虑的,他离皇位还很远,再说公主也不会那么傻,让他篡权夺位,但如果是小嘉呢?那可是公主的亲儿子。”
太后仔细琢磨,确实如此,如果高盛觉得自己篡位无望,要让小嘉登上帝位,那司妤说不定就会同意。
“小嘉……小嘉……”太后叹息一声,她也见过那个孩子,才几个月,长得是真好,又精神又好看,还聪明伶俐,而现在得知他有可能威胁到皇上的地位,便再也喜欢不上来,恨不得他能生点什么病,出点什么意外才好,如此这些事就都没了。
她下意识问:“小嘉眼下,该有九个月了吧……”
“六月底的生日,都快十个月了。”
“时间过得可真快,转眼就要一岁了,还从没听说他生什么病。”
皇后道:“公主府照顾的人那么多,能生什么病?现在还有人说昨天的白鹤都是为他来的,说他是天命之人,儿媳觉得,再怎么天命,也比上太后和皇上,太后想让谁有天命谁就有天命,想让谁没有,那就没有。”
太后怔怔看向她,似乎有些明白她的意思了,但并不确定。
她继续道:“太后怜惜公主,哪怕心中有疑虑也不会对公主怎么样,这是太后仁慈,但对于小嘉,太后就不可太仁慈了,那可是高盛的儿子,必然也是长了一身反骨。”
“你是说……”
“儿媳的意思,是让小嘉夭折,这样公主没了另一份指望,会一心一意替皇上分忧;高盛也不会徒生野心,也会安安心心继续打仗。”
太后心惊,犹疑不定:“小嘉还那么小,真有必要?”
皇后急道:“当然有必要,等他大了,公主的心就变了,高盛的野心也就更大了,还不如趁此时公主没有防备,高盛不在京城,尽快动手。”
太后这辈子没做过过分的事,听到这话,十分惊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