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不是,舅舅与安朝烈的大军攻入京城了?
高盛一直没断气, 到昏迷的第四日,竟有过片刻清醒, 随后又昏睡过去,但这给了卢慈等人莫大的希望。
又过一日,高盛再次醒来, 并喝下汤药。那时正值中途休息,高盛以目光询问卢慈现在何处, 卢慈禀告联军攻入京城, 他们几人无法应对, 便一致决定先撤回西昌。
高盛体内毒性未除,又有颈间的伤, 开不了口,并未说话。
随后卢慈问:“大哥,公主刺杀大哥,当日就被我们擒获,现在押送在军中,是否要处置?”
高盛看着他,也没说话,李风华在一旁道:“太尉,属下以为此时形势不稳,人心浮动,不宜杀公主。”
“所以才要杀了她安定军心,看谁以后还敢造次!”卢慈道。
在一旁照顾高盛的王小桃道:“卢叔,你们就别争了,先让表叔休息,等他好了再决定也来得及。”
卢慈只好作罢。
大军西行的第十日,大约到了西昌半途,一道来自严淮的密报在夜半时分送到了军中。
高盛现在虽每日都会醒,但醒的时间也不多,便将一切交与卢慈和柴进绪共同商议,若两人争执不定,则由李风华与陈滔决议,按少数服从多数原则。
尽管粗糙,但好过相争不下。
所以卢慈接到密报,看一眼,自己识不得几个字,只知道是严淮送来的,必是大事,便马上召来几人商议。
联军进京后,郭循与安朝烈相争主事之权,安朝烈到底更狠辣一些,竟突然反戈杀了郭循,逼迫尚书台拟诏将手下亲信大肆封赏,劫掠城中富户钱粮;其手下军士也不遑多让,在京城奸|淫掳掠无恶不作,其义子甚至将宫中妃嫔随意掳到自己家中。
为在京城立威,安朝烈声称皇上为罪臣高盛所立,先帝真正属意的太子实则是平州王,如今意欲废皇上而立平州王为帝,尚书台为此忧心不已,因此严淮送信来,请求卢慈柴进绪等人带兵杀回京城,诛杀安朝烈。
卢慈不愿杀回去,仍想先回西昌;柴进绪祖籍并非凉州,此时倒更想打下不远的潼关,那里粮草多,正是不成气候的长生教余众占领,拿下城池,进可攻退可守;陈滔则想回凉州;李风华犹豫未决。
到第二日,大军不走了,仍在原地扎寨,等候高盛决策。
队伍没继续往前,司妤十分奇怪,正好上午王小桃来了,她便问王小桃,“为何不继续前行了?不去西昌了吗?”
王小桃只是偶尔会过来问她需要什么,之前李风华特地叮嘱她,长公主狡诈多心机,不要和她多说话,王小桃记在了心里,此时也不开口。
司妤便问:“莫非是高盛今日气绝了?”
王小桃受了激,立刻道:“我表叔大有好转,只看哪日痊愈,绝不会死!”
这么多天高盛都不死,司妤早就猜到他可能不会死了,如今听王小桃这么说,更觉得挫败。
她略有颓丧道:“那算他福大命大,天意不公。”
王小桃有些不高兴,突然道:“安朝烈要废了皇上,再立平州王。”
司妤大惊:“这怎么可能?”随后又道:“郭大将军呢?他必然不会同意!”
王小桃缓声道:“公主说的是那个国舅爷、太后娘娘的哥哥吗?他被安朝烈杀了,安朝烈手下有个羌人大将,还劫掳了昌乐公主……”
司妤大惊失色,几乎怀疑王小桃是在有意刺激自己。
王小桃也觉得自己为了替表叔说话,这样刺伤公主并不好,但这是事实。
她随后道:“是一个姓严的写信过来的,劝卢将军他们再带兵回京城,他们要等表叔醒来再商议。”
司妤呆住,万没想到京城是这样的局面。
安朝烈向来是朝中重臣,又是徐家女婿,怎会如此?
昌乐的确任性,可她不过是个小姑娘,遭人劫掳……她知道那种感受,万万没想到妹妹竟与自己是同样的命运。
她愣在原地,似已丢了魂魄。
王小桃心中暗生愧疚,不再刺伤她了,于是退身下去。
但她还没走远,身后司妤便突然道:“等一等——”说着跳下马车。
周边护卫见此情形,立刻拔刀将她围住,他们的任务是不许公主下车,若有差池,必是死罪。
好在司妤跳下车便没往前走了,朝王小桃道:“带我去见卢慈,或是高盛,好吗,让我见他们一面。”
王小桃回过头来,想了想:“我自然不能带你们去见,但……我可以转告卢将军,他怎么定夺就是他的事了。”
司妤想着卢慈肯定不会答应,他只想杀了自己。
“那你和高盛说,说我要见他,有要事相商!”司妤急道。
王小桃没说话,沉默着离去了。
看着她离去,司妤无力地扶住身旁马车,周边护卫道:“请公主上车。”
她看看这些人,顺从地上车去。
王小桃回到高盛营帐,他已醒过来,精神说不出好还是不好,大夫在替他换药,卢慈柴进绪等人在一旁七嘴八舌,李风华在给高盛念信。
信不长,但惊世骇俗,京中之动荡恍若就在眼前。
卢慈道:“这安朝烈,竟说我等是反贼,削去我等官职,还扬言要诛杀我等,我看我们便杀回去,夺回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