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重要的是,这样给其余人一个信号,忠于皇室,便能升官加爵,一飞冲天。
高盛冷笑道:“公主这名单也太儿戏了,欧阳策马守义这些人做了什么要加爵位?公主如此,让那些上阵杀敌的人如何作想?”
司妤道:“若非有欧阳策与马守义,皇上已被黄承训劫走了,到时候他假天子之手号令天下,你我便都成了反贼,封他们一个小小亭侯,有什么不可?更何况这是皇上昨夜亲口承诺,救驾者封侯,若皇上亲口承诺都不能作数,那这皇上是什么皇上?”
高盛道:“昨夜救驾之人的确有功,但如何封赏,还须再议,若随意就封侯,那侯爵便会成为笑话,臣想,待臣与尚书台商议后再作决定,如何?”
“何时商议,我也要在列。”司妤道。
高盛扯动嘴角笑了笑:“公主参议朝政,怕是不合朝廷规矩。”
“皇上年幼,太后本有辅政之职责,奈何太后体弱,由我辅政,为何不可?”司妤问。
高盛慢悠悠道:“怕是朝臣反对,本朝开国还未有过公主摄政的先例。”
司妤看向他:“本朝也没有王爷在王府中被杀的先例,既然朝议,是否要详查平州王之死?”
高盛目光锐利看向她:“公主的意思,平州王被杀与臣有关?臣怎么觉得,受益更大的是公主呢?毕竟公主十分不愿看到平州王被立为帝。”
“高盛,你这是恶人先告状!”
“臣才诛杀安朝烈便成了恶人,公主是京城都没站稳就要过河拆桥?”
见两人针锋相对,李风华急忙道:“公主,太尉,不如小人即刻就让人去请严令君,李少府,谢御史等公卿重臣至太尉府,共同商议朝会之事,待朝会细节定下,再决议朝会日期也不迟。”
这是要看朝臣的态度,司妤与高盛都没理由反对,便一致同意了。
李风华便让司妤先回去休息。
待司妤一走,高盛气得将那纸名单团作一团扔在地上,怒道:“得寸进尺!”
李风华温声劝说:“属下以为,长公主此举,也是经过思虑的。如今屈继先与黄承训都手握重兵逃蹿在外,京中降将也在观望中,薛迈等人必定听命于公主,而我西凉一方,卢将军与柴将军都在外阻击敌军,只有太尉带兵在城中,真要对起阵来,我们要取胜也并非易事。
“更何况此时也不便与长公主为敌,强敌在外,太尉与公主只有合作才能无坚不摧,若是再互相拼杀,便又给了人可趁之机。”
高盛长长吸一口气,若论封赏,他自有准则,他能带出战无不胜的西凉大军,靠的便是赏罚分明,所有人的军功职位都是一刀一枪杀出来的,绝不会有人被埋没,也不会有人能走捷径,但现在,司妤要大肆封赏对她有利的人。
偏偏在名义上,她是君,他才是臣。
他无奈道:“你之前说的对,我还真不该被美色所迷。”
李风华沉默不语。
第33章
晚上的议事, 几位重臣却并不反对司妤参与朝会。
司妤与高盛也很有默契地没有当着几位重臣争执,维持了该有的表面和气。
两个时辰的议事,大致确定了司妤能代替太后参与国事;确定了两日后举行大朝会;确定了严淮拜相, 高盛仍为太尉, 加封侯爵,但其余封赏仍有异议, 异议的主要原因是高盛要封赏西凉军,司妤不同意,司妤要封赏薛迈等人,高盛不同意。
熬到夜半鸡鸣, 几位老臣熬不住了,于是议会散了, 重臣们各自回府, 司妤与高盛则各自回房。
回到后院, 苏检道:“此后,长公主便有了临朝称制之权, 事情就难办了。”
李风华也叹息:“我等之前皆忽略了一件事,便是长公主的威信, 她刺杀太尉,又与太尉一同杀回京城,联络严淮、游说薛迈, 以及亲自带兵去救驾……加上她的长公主身份,这一切都让她收服了人心, 有了皇室的威信, 或许她要冒险随大军攻城, 便为的今日。”
的确如此,连西凉军都开始认长公主为君主, 这是危险的信号,因为比起其他人,司妤有天然的优势,她是司姓皇室。
此时苏检道:“太尉与军师倒也不用过于忧虑,可别忘了,长公主始终是女人。既是女人,便永远也难登大雅之堂,她再如何,也只能辅政,却不可能真正坐上龙椅。反观当今天子,大致能断定,是个资质平庸之辈,只要天子扶不起,太尉便大有可为。”
李风华捋了捋胡须,点头认可:“正是如此,长公主是女人,算得上不幸中之万幸。”
他们说得在理,高盛也认同,但不知为何,他却并没有觉得宽慰、认为司妤不足为虑。
难登大雅之堂这几个字他听过,很多次,说的是他,因为他祖父是杀猪的,父亲也是杀猪的,高家是屠户出身。
他想起曾经,自己十四岁就从军,于凉州与羌人征战多年,虽然威名远播,却始终只是个小小校尉,若有苦仗恶仗,便由他去,因为只有他能拿下;若有去了就能捞军功的好差使,便又成了那些名门之后的囊中物,诸如安朝烈之流。
但没有觉得这有何不妥,谁叫他是寒门?
三公九卿的子孙仍是三公九卿,寒门子弟九死一生归来,却永远只能做寒门,当他一腔热血,自以为能凭战功封狼居胥时,别人早已拟好了封赏名单;当她熬了两三个夜,以柔弱之躯拿下临朝听政的权力时,一群男人在说,她终究是个女人,难登大雅之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