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比乌斯(151)

林媛媛没说话，眼圈儿却微微泛红。她轻轻吸了吸鼻子，把头扭向一边。而我则是头靠在座椅上看着点滴的吊瓶出神，尽力克制住想要再次干呕的冲动。

都这样了，要不你俩跟小王总说一声，先回北京去。杨昊低声开口。

林媛媛嗯了一声。情况已经和小王总汇报过了。

她停顿几秒，又补充道。和孙总......也说过了。

他怎么说？杨昊猛的抬头。

没说什么。林媛媛摇了摇头。

输液的时间不短，中途杨昊下楼去抽烟，林媛媛也靠在座椅上渐渐睡着，而我却越来越清醒。

打上点滴，呕吐感缓解了不少，但没过多久，我就觉得上腹一阵接一阵的绞痛，并且这种接连不断的痛感剧烈程度很快便超过后脑的钝痛。我俯下身体，用没扎吊针的手按住上腹，半闭着眼睛，头靠在座椅的扶手。

右手就是在这一刻，触碰到了口袋里的手机边缘。我费力的腾出手掏出来手机，从通讯录中找出傅瑜之的名字，如同被困在沙漠中的旅人远远望到海市蜃楼。

凌晨一点，嘈杂的医院里，空气中弥漫着的味道尽管掺杂着消毒水独有的气息，依旧算不上好闻。

我只想在这一刻听到傅瑜之的声音。

我想听到他的声音，听到他的安慰，甚至......我很想很想，想让他出现在我的身边。

第82章

◎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操控，我反反复复做着无谓的坚持◎

作为独处爱好者, 我曾无数次思考过伴侣对我来说的意义到底应该是什么。当然，是从理性的角度，不把来自荷尔蒙的冲动以及虚无缥缈的爱情考虑在内。

无非就是在极度需要他人的时候能够有人可以依靠, 在开心或是难过的时候有人可以分享。

但把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有太多的不可控因素, 毕竟能确保永远陪伴自己的只有自己而已。

第一个电话，我沉默的听着对面缓慢而均匀的滴滴声, 直到电话因为无人接听而自动挂断。

我心跳不自觉加快, 不死心的按下第二通电话。

凌晨一点, 明天还要上班，我知道傅瑜之应该是睡了。

我也知道他睡觉的时候会静音手机，不可能在睡梦中被我叫醒。

可我就是想听到他的声音, 在此时此刻，我不想等到明天。

按下傅瑜之的名字, 对面没有人接起来, 挂断，再拨过去。

胃里泛起钻心的疼, 我手心很快被冷汗打湿，几乎握不住手机。

一遍又一遍, 我执拗的不断拨打傅瑜之的电话，无比希望他在我坚持打过去后的某一刻接起电话。

但他就是不肯接。

积攒下来的委屈情绪在一瞬间爆发, 我控制不住夺眶而出的泪水，也控制不住不断机械拨出电话的手指。

我想我大概是真的醉了。

多种情绪混杂在一起，焦灼, 紧张，害怕。

没有目的, 说不清理由, 理智告诉我这样很莫名其妙, 但我就是在这一刻迫切的想要拨通傅瑜之的电话。

越是没有人接，我就越想要打通。可无论我多么想要打通，对面始终都没有传来熟悉的声音

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操控，我反反复复做着无谓的坚持。

直到从楼下回来的杨昊，夺走我手里的手机。

我没有防备，猛然发现手心空空一片，下意识的抬手想要抢回来。但我刚想要直起身体，上腹便狠狠一疼。我闷哼一声，复又蜷起身体。

杨昊夺走我的手机，往我怀里塞了个带着温度的暖手宝。

我泄气般的倒在座椅上，萦绕在周身的疲惫感让呼吸都变得费力。

见我没有动，杨昊拽了一把我的袖口，将暖手宝塞进我的手心，然后又抓着我的胳膊，让我手心的热源靠近绞个不停的胃腹。

我像个提线木偶，任由他摆弄来摆弄去。

他的左手手上，拿着刚才从我手里夺走的手机。此刻手机的屏幕已经暗了下去，最近通话里我接连不断拨出去的二十几个没接通的电话，记录也跟着消失不见。

将我安置好后，杨昊抬头查看了一下吊瓶里的液体，然后在我左边的座位上坐下。

温热的触感麻痹了一部分痛觉，我趴在没扎针的那只胳膊上，稍微恢复了些力气后，默默用手背擦干净脸颊的湿润。

手机被人拿走之后的瞬间，那种想要拨通电话的冲动也跟着烟消云散，好像之前因为拨不通电话而产生的绝望和窒息感也都只是幻觉。

从楼下回来的杨昊身上没有新沾染的烟味，他一手拿着我黑着屏幕的手机，一手掏出自己的手机回复消息。消息回复完之后，他抬头看向我，仿佛没有注意到我方才的狼狈。

要喝点水吗？

我这才注意到，他从楼下上来，手里还拎了个袋子里。

可能也只有在医院，才能买到加热过的矿泉水。

他拧开塑料瓶的盖子，把380毫升的小包装瓶子递到我的嘴边。

看到喝的东西，我第一反应却是觉得反胃。我皱着眉摇了摇头，尽管喉咙里面早就干涩得发不出来正常的声音。

杨昊没有强求，拧好瓶盖，把矿泉水扔回塑料袋里。

那歇一会儿吧，输液应该还要挺久的。

我点点头，想起一旁等得睡着了的林媛媛。

要不......你们先回去......

毕竟时间不早了。我费力的用气音开口道。

没关系，我们陪你等。你要是能睡着，就睡一会儿。他低声道。胃疼得厉害吗？

也是被甲方灌倒、夜里来过医院的人，就算是我不说杨昊也能猜到我大概哪里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