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太医瞬间低头站的恭恭敬敬。
恩,老夫一个字都没蹦,皇上没跟我说话!
直到眼底出现了一双明黄龙靴,兰玖带着冰渣子的声音再度响起,“朕的笑话好看吗?”徐太医麻溜跪下,声音落地有声,“微臣是为皇上龙体而来。”
兰玖:“这几天,你可是从头到尾都没出现在朕的视线里。”
徐太医:“没有皇上的宣召,微臣不敢擅自叨扰!”
诡辩最是在行,不去当言官你还真是可惜了!冷声道:“把他给朕绑到船杆上去,不满半个时辰不准放下来!”“是!”这是这几天云墨领的最高兴的一个差事了,根本不给徐太医任何反驳的机会,提着领子就出去了。
徐太医:八卦害死人呐!!!
兰玖回到宝座坐下,满脑子都在想等把苏宓抓回来怎么收拾她!等了片刻后,云厄进来了,下跪请安后面带愧色道:“属下无能,并没查到任何线索。”云字辈的全都出动了,居然一点线索都没查到!
兰玖对这个回答并不意外。
对方既然敢这样做,就代表她无所畏惧。
虽贵为皇上,但兰玖从不小瞧任何人,暗卫个个都是精心培育的没错,但大周立朝的时间太短了,才不过几十年,而那些世族,已经绵延了数百年。愿意帮小东西到这个地步的,会是谁呢?
兰玖眼一抬就有了答案。
纪家,澜州纪家。
小东西很会找靠山,纪家确实棘手。强抢当然可以,不过又会增加一场谈资,再有,苏星月和纪家关系匪浅,闹太僵的话,小东西不知道又要怎么生闷气。
兰玖沉默不言,云厄愧疚难安,当下再道:“皇上请再给属下一点时间,属下一定将人查出来!”
兰玖摇头。
“不必。”
云厄:“额?”
…………
苏宓一晚都没睡,又愧疚又心虚,明明兰玖找自己找的那样急,他肯定担心死了,可是,可当纪老夫人问自己是否想去见他的时候,居然犹豫了!实在难以做决定,老夫人就帮自己做了决定,慢慢想,给他报个平安便是。
画送出去的时候苏宓就一直提着心在等。
兰玖看到画的时候是不是气疯了?肯定气疯了,若是他再发火到别人身上怎么办?让无关人员为自己受过?苏宓想到这更是坐卧不安了!昨晚苏宓暂时在纪老夫人屋子后面的阁楼睡的,听到隔壁有声响时,忙不迭的爬了起来。
苏宓到正屋的时候,纪老夫人刚穿好衣裳,正准备洗漱。
纪老夫人年岁大了,不喜欢太多人跟着伺候,这是在祖宅,就更顺着自己心意了,只有宁嬷嬷一个人伺候。苏宓见状便要上前搭手,谁知纪老夫人摆手,“你身子弱,坐着吧,我这不用你帮忙。”
哪有长辈站着小辈坐着的理?
苏宓自不肯的,谁知纪老夫人下一句话就把她说楞了。
“我知你担心那边的情况,昨晚就回消息了,我怕影响你休息所以没说。”
苏宓紧紧看着纪老夫人。
兰玖怎么样了?
纪老夫人看着苏宓,道:“昨晚送画过去后,那边起初没有动静,半个时辰后,官船出发,直接回京了。”
苏宓:……
走了?
一点动静都没有就走了?!
兰玖这几日找的一定不是自己,不是!!!
皇上怎么说走就走,别说苏宓想不明白,就连云墨也是懵的,一心想问个答案,谁知兰玖在船启动后就直接就寝了,直直睡到第二天午后才起身,这船都驶离澜江了!福顺正在伺候兰玖梳洗,云墨守在一边。
忍了又忍,到底没按捺住。
小声试探道:“皇上,苏姑娘那边?”
就这么不管啦?
兰玖将净面的帕子丢进盆里,水润后俊脸更加耀眼,睡足一觉后精神回归,一眼焉气都无。斜眼看着云墨,黝黑的眸冷淡,“翅膀硬了,都想往外飞一飞,朕当然要让她飞。”
云墨:???
兰玖:“只有飞了,摔了,才知道疼!”
云墨:……
兰玖【亲和】一笑,阳光下,牙齿白生生的。
“离家出走的孩子不能抓回来,她的心是野的,抓回来也会想跑第!二!次!”
“朕会让她心甘情愿的求着朕说要回来!”
云墨发誓,虽然垂着眼,皇上咬牙的声音一定没听错!
愿佛主保佑你苏姑娘,阿弥陀佛。
第31章
震惊之后, 便是浓浓的失落,苏宓也不知道心情为何会变成这般。明明是自己不愿去见他的, 他走了,不是更合心意么?为什么,为什么, 心却更难受了呢?垂着脑袋,嘴唇紧紧的抿着。纪老夫人见苏宓这般, 心里叹了一次,柔声道:“我这里不需要你帮忙的, 你身子还弱,回去歇着吧。”
苏宓此时确实没心思做其他的, 点头, 又福了一礼,出了屋子。
刚踏进走廊便觉雨气微凉,抬眼, 天地间一片朦胧,不知何时已下起了细细烟雨。苏宓脚步停顿了片刻,两步走至廊边, 仰头远眺雨中澜州。澜州山多水多, 澜州的天, 似乎也比其他地方要矮一些, 天幕仿佛伸手可触。
朦胧烟雨将山色天色融合在了一处,虽不似雨中江景叫人流连忘返却又是一番风味,若有诗人在此, 大约已经尽情抒发心中美意。苏宓却怪这雨声太悲了,浅浅印在树梢廊檐,太轻,轻的就像有人在低低啜泣。
如果不是自己要看雨中澜江,也许,也许就没有后面这些事了……
就怪这雨声,都是它招的。
“咳,咳……”
压抑的轻咳响起,苏宓抬头,只见院中立了一名执青伞的男子,天青长衫身形清瘦,青石板上的鞋面微润,青伞微斜,挡住了他的容貌,右手握拳抵在唇边,手白如骨。又是几声咳嗽那人才慢慢的止住了,右手缓缓放下,伞下的容颜也出现在苏宓的眼底。
干净。
这是苏宓的第一感觉,第一次见到这般干净的人。
精致的容貌还稍显稚嫩,但眸色沉稳如山又温润如雨,朦胧烟雨为他添了数分风流,古画中走出的世家翩翩儿郎,真正的温润如玉,只是轻咳几番后,双颊丝丝潮红,唇更白了几分,再看他清瘦的身形。
可惜了。
这样好的一个儿郎,竟是身子骨不好的。
苏宓还在怔然感叹之际,院中人自然也看到了苏宓,青黛微挑,眸色闪过一丝诧异,苏宓将将回神之际,他已经收回了视线,垂下了眼帘,手执青伞,站在院中,遥遥对廊下的苏宓福了一礼。
青伞倾斜,春雨落在少年清瘦的背脊,衣衫已润。
苏宓回神,忙弯身也还了一礼,心中感叹,不愧是清贵世家的公子,是自己无端闯入他家中,他多看了一眼,只因自己是姑娘身,他还弯身赔礼。
明明是自己失礼了,还害人淋雨。
苏宓还在自恼,眼底却忽然出现了一方青帕,少年手白如玉。苏宓抬眼看去,他已执伞站在廊下,微仰头,见自己看他,微微一笑,声音清朗亦和:“今年春雨已足,无需姑娘再添了。”
今年春雨已足,无需自己再添?
苏宓还没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微风夹着雨润吹过,忽觉脸颊微凉,伸手一拂,竟是泪痕,苏宓一滞,自己刚才,哭了吗?为兰玖哭了?想到这,只觉委屈,这人,说走就走,好歹,好歹回自己一声……
苏宓好歹还记着有生人在等,勉强控制了心酸,再抬眼,却是一滞,眼前空无一人,刚才的少年郎早已无踪影,廊下花枝上的那方青帕证明了刚才的一切不是苏宓的臆想。
“苏姑娘?”
苏宓刚弯身将青帕拾起,身后就传来了宁嬷嬷的声音,苏宓拿着青帕回身,“嬷嬷可有事?”宁嬷嬷笑着正要回话,见到苏宓手中的青帕眸色忽而一滞,神情也严肃了起来,“姑娘刚才碰见七公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