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宓眨了眨眼睛,有些害怕。
“你为什么生气了……”
纪宁一怔,是了,自己为什么生气?她又不是我的谁。揉了揉被苏宓气得有些发疼的脑门,又叹了一口气,才道:“对皇上来说,你可不是什么猫儿狗儿,你都快成他的命了。”知道苏宓是想不明白的,纪宁也不等苏宓的回复。
再道:“回京后我证明给你看。”
苏宓孤疑挑眉,我自己都不相信的事,你一个外人,能证明什么?苏宓虽没说,眸色将这意思表明的清清楚楚,纪宁眼一瞪,“你还不信了是不,等回京……”
“你怎么了!”
纪宁还没说完人就一个踉跄直接向后倒,苏宓忙伸手将人给扶住了,“你怎么了?”纪宁脸色很白,剑眉轻皱,苏宓有些吓到了,正要唤人,却见纪宁慢慢睁眼,清俊的眉眼有些恍惚的看着自己。
苏宓松了一口气。
“你刚刚是怎……”
话没说出纪宁就一下子挣开了苏宓的手,还倒退了两步。
苏宓:“?”
纪宁怔了片刻,竟一句话没留就跑了出去,苏宓看着纪宁有些仓促的脚步消失在门外。
苏宓:……
你倒是把话说完再走阿!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章或者两章就回京了,回京后皇上就慢慢出现啦。
第36章
老夫人回祖宅本就是为了看春雨澜江, 但现在暮春已过,老夫人一行人便启程回京。只是老夫人的年纪大了, 仅一场风寒就养了几天,现在已在回京船上,神情还是怏怏, 整日懒懒不喜言语。
苏宓放下手中书,揉了揉有些泛酸的脖子, 外面暖阳已在河面撒了一层金光,正是午后的好光景。老夫人每每必午睡的, 这个点差不多起身,也就这个点有些精神头, 苏宓起身, 照常出门去陪老夫人说话。
初夏刚至,暖阳已渐盛,走廊亦布满了碎金, 苏宓踩着一地的阳光上了三楼,刚登至楼梯口,见第一间屋子房门大开, 里面空无一人, 只余门口守着的几个小厮, 见到苏宓忙低头回避, 苏宓亦垂眼。
已坐船两日,每每上来时都能看到纪宁坐在窗前看书。
今日他不在,是在老夫人屋子里?
苏宓有些犹豫不前, 想了片刻,还是等在了一旁。纪得垂首低声道:“公子去顶层甲板了,姑娘若是见老夫人,此刻尽是可以去的。”苏宓道了一声谢,微垂头走过纪宁的屋子,虽他人不在,脑子里却自动浮现了这两日的情景。
不管自己何时上来,他都在窗前看书。
青衣薄衫,清瘦的身脊笔挺,阳光下发极黑。
苏宓刚进门就被宁嬷嬷看到了,笑着对老夫人道:“果然还是女儿家贴心,苏姑娘每每都要上来陪老夫人说话呢。”老夫人倦在榻上,神情有些倦怠,但看到苏宓就笑开了眼,眼角细纹明显。
“谁说不是呢,丫头,到我这来。”
老夫人伸手。
苏宓惊喜的迎上去,“老夫人身子好了?”这几日苏宓常常陪着老夫人说话,因怕过了病气,老夫人不让苏宓亲近,同一个屋子也坐的远远的。老夫人握着苏宓的手,笑道:“年纪大了,也无所谓好不好的。”
“只是趁着今日精神还不错,倒是要与你交代几句。”
苏宓坐直了身子。
“老夫人请说。”
纪老夫人道:“还有一日便到京城,纪家虽说有我在,我在跟前时,自然没人敢欺了你,但你到底不能日日都跟在我身边,私下里,我却是管不住的。”说到这,纪老夫人叹了一口气,“我也希望我纪家的孩子都是好的,但终究是不行的。”
“总有那么几个坏了心眼的,她们说的话,你可不必放在心上。”
这一点苏宓心里早有准备。
想了想,温声道:“我一个孤女,有幸得老夫人疼爱,家中姑娘们总有看不忿的,说几句闲话而已,我不会放在心上的。”
纪老夫人看着苏宓的眼,见她眸色清澈,知这是她的心里话。又欣慰又心疼,虽说才见不过数日,自己是真真喜欢苏宓的,这孩子活的这般难,但她眼中从来没有愤恨,虽性子瞧着不甚聪明,但她每每都将自己的位置看的很清楚。
这样的性子很好。
看得清位置,便不会去争抢,便能一直守着初心。
若是星月知道,也是欢喜的,想到苏星月,老夫人心里便一阵一阵泛酸,若不是那个无能的男人,星月怎会到这般地步?宓丫头又怎会如此,什么孤女,她是大楚的公主阿!
老夫人心酸难抑,面上也带了些出来,见老夫人眼眶微红,苏宓急了,忙道:“可是身子又不舒服了?”老夫人摇头,不想说,说了也是惹苏宓白伤心一场罢了。缓了缓神,勉强笑道:“什么孤女,你可是江浙总督的小女儿,不过在澜江和我得了缘,去我们家小住罢了。”
苏宓:“江浙总督的女儿?”
纪老夫人点头。
“你放心,这事不会被拆穿,已经打点好了,我不会让人在这上面欺辱了你,你放心的。”
“明儿到了京城,还有四个丫鬟一房人跟着你入府,你不必担心。”
怕自己家世被人看轻,连这个都准备好了?苏宓肯定是开心的,但更多的是愧疚,抿了抿唇,低声道:“老夫人身子不好,还累您为我想这般多,真的过意不去。”纪老夫人却笑道:“哪里是我,你这个谢我可不敢受,你若是真想谢,就谢小七去。”
苏宓诧异挑眉。
“纪公子?”
老夫人点头。
“我这几日昏昏沉沉的,纵是有心也无力,这些都是小七办的。”
苏宓再次想到那个窗下独坐的清俊公子,思绪再飞到了那日屋子里的纪宁。自从那日纪宁仓皇离去后,自己同他就再没说过话,甚至连见面都没有。苏宓自然是疑惑的,明明是一个人,性子怎得差了这般远?
只是,这到底是别人的事情,他若没有主动提起,苏宓又怎好去问?
纪老夫人道:“小七还托我与你说声对不起,说那日唐突了。”
苏宓正要说没事,纪老夫人却直接道:“你见过另外一个宁儿了是不是?”苏宓:“另,另外一个纪宁?”
纪老夫人点头。
“这事也没想瞒你,本想着回京了再告诉你,谁知你们已经见过了。”老夫人叹了一口气,想到另外一个纪宁就头疼,“宁儿他身有双魂。”
身有双魂?
苏宓怔住了,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人。
纪老夫人道:“宁儿性子纯善宁静,另外一个却和他截然相反,乖张又戾气,说话做事全凭他的心意,好时什么话都好说,不好时能把天都捅破了。”
苏宓想到纪宁骤然睁眼后的茫然,“纪公子他自己不知道吗?”
纪老夫人摇头。
“说来也奇怪,宁儿做了什么看了什么他都知道,但他做的事情,宁儿都不清楚,不忍告诉宁儿实情,只骗他说他有梦游症。”
苏宓:“没有请名医看么?”
苏宓随口一问,纪老夫人却一时间正了脸色。
“丫头,你日后千万不可在他面前提大夫,知道吗?”
纪老夫人是在纪宁三岁的时候发现他身有双魂的,明明才三岁的孩子,眼中戾气竟比煞神还盛,孩童本该天真的眼却叫人望一眼都觉骨寒。老夫人该庆幸,庆幸那时自己虽心惊,但从未把他当成一个怪物。
那个孩子太敏感。
明明他才三岁,但是自己就是有一种直觉,若是宣了太医来看,怕是宁儿都没了。
正是因为这个直觉,每当他出现时,自己虽会唬一跳,但从未另待于他,该如何就如何,该打该骂的一如往常。也因如此,他虽眸中依然不羁,但从未做过伤害宁儿的事情,其他的小打小闹也便算了。
纪老夫人又道:“丫头,你莫要觉得他是怪物,虽身有双魂,但他怎样都是我孙儿,不要用异样的眼神看他,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