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得有情郎(113)
崔彻忽然发问:“那雍王府呢?柳直是雍王殿下的亲信,如果说柳直死了,最先知道的不应该是雍王府,雍王殿下本人吗?”
第77章 相思豆
见是崔彻问话,柳夫人小心翼翼回道:“雍王殿下派了人来吊唁,还送了很丰厚的银子。”
柳直去年七月明明还活着,当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使得雍王默认,柳直已死?
崔彻沉思片刻,没再追究:“夫人说,柳直是好看的郎君,有多好看?”
顿了一顿,看向贺初,“有我好看吗?”
“……”
卓见素与贺初忍不住一抖。
卓见素暗自腹诽,大人的问案风格,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偏颇?
柳直有多好看,和本案有关联吗?一定要跟个死者、且很有可能是被凌迟的死者比好看?大人的胜负心是不是太强了点?
贺初翻了个白眼。崔彻那一眼的含义分明是:我这么好看的郎君,你为什么不珍惜?是她不珍惜吗?明明是他三心二意。
柳夫人娇滴滴问:“大人就是天下第一公子、大理寺正卿崔大人吧?”
崔彻点头。
柳夫人眼神仰慕,意态矜持起来:“我一猜就是。他再怎么姿容俊美,又怎么能和大人相提并论。”
崔彻又看一眼贺初,她又忍不住一抖,俗!想不到崔彻居然有这么俗不可耐的一面。
她视而不见,也问了个问题:“夫人,什么叫做银样镴枪头?”
“……”
卓见素夹在中间快崩溃了,这两位自打从杏子坞回来,就不大正常,这问题和本案有关吗?
崔彻低着头:“这个问题不在问案之内,夫人不用回答了。”
贺初明明看不见他任何表情,却感到他笑得明亮,撇了撇嘴,凭什么他和死者比美,就在问案之内,而她的问题就不能得到一视同仁的对待?
*
柳夫人被带走后,接下来问宋娘子。
卓见素只有一个疑问:“宋娘子,状词中提到,去年八月柳直在南山县的时候,你们曾吵过一回,何故争吵?”
崔彻与贺初不得不承认,卓见素问案进步了。
宋娘子呐呐道:“只是些琐事。”
卓见素道:“不是琐事这么简单。早在去年五月,柳直就预感到自己的性命不保。去年八月,他在南山县的几天,极有可能是和你、柳陶的最后一面。诀别之际,如果只是平常小事,不会引起你二人的争吵。”
宋娘子恍然,难怪柳直在那几天,将他名下的田产、铺子等,转到了她的名下。从前他来南山县的时候,也转过,所以她没发觉有什么异样。
泪水在眼眶里翻滚,她强忍着,深深吸了口气道:“我在他衣袍里发现了一张字条和一条帕子,字条上写着: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帕子是他自己的,打开一看,包着一枝红豆。
这几年他虽说对我不错,家中花销也从未短缺,可他和我自小就认识的那个人,越来越不一样了,甚至可以说,性情大变。
他这几年常常茶不思、饭不想,对一切事似乎都没有兴趣。就连陶儿出生,他初为人父,也没高兴到哪里去,和陶儿也并不亲近。
我本以为在雍王身边就是这样的,外表看着光鲜,其间的种种苦、种种累,外人很难明白。可这么一看,我怀疑他心里藏了一个人。那人,既不是安都的柳夫人,也不是和他自小相识,还定下亲事的我。
当时我就想,这又何必呢。他心里有个人,我固然伤心,可我也没缠着他,他来和我解除婚约,要另娶妻室的时候,我和家中父母都爽快答应了。是他回来恳求我做他的妾室,留在他身边的。哪怕是到了后来,只要他对我说清楚,我愿意离开他。我也不愿和一个心里根本没有我的郎君绑在一起。但他却说我疑神疑鬼,无理取闹,说他心里没有别人,那张字条和红豆只是他的债。我们便大吵了一场。”
崔彻走过来问:“你自小就认识的那个柳直,是怎样的?”
宋娘子含着泪和浅浅笑意:“他阿娘在他刚出生不久,就成了雍王殿下的乳母。他跟着他阿耶来了南山县。他阿耶管教孩子,是不服就打,打到服为止。那时的他很是机灵,争强斗狠,不爱读书,调皮捣蛋。”
“那张字条、还有红豆呢?”
“被他一把火烧了。”
“直到现在,你还怀疑柳直心里装着的是另外一个人吗?”崔彻问。
宋娘子抹掉眼里的泪水:“说实话,我不知道。他凶多吉少,我很伤心,我们有多年情分,而且他还是陶儿的父亲。可我也怀疑,我有无资格这样为他伤心。因为我根本不确定在他心里的那个人,是不是我。”
贺初心中黯然,柳直凶多吉少,他在宋娘子心里留下一个永远的疑问。他应该再也无法回答宋娘子,他心底的那人,到底是一心和他相守、并诞下一个孩子的宋娘子,还是另有其人。
崔彻笑了笑,“红豆又名,象征相思。‘劝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说的是眷念之情。不过,你不必再怀疑柳直了,你夫君心里没有别人。有的时候,你亲眼所见,也不尽然就是真相。
你刚刚也说了,你夫君从小就不爱读书,把这样的诗句和相思豆送给你夫君传情达意,就等同于鸡和鸭说话,语言根本不通。是以,它表达的不是相思、眷念,而是别的什么意思。柳直说,那只是债。债有很多种,依我看,它至少不是情债。”
一经点拨,宋娘子豁然开朗,感激地道:“多谢大人替我解惑,如果他真得遇到什么不测,我至少能带着陶儿,心平气和地过以后的日子。哪怕日子艰难,只要一想起他从前待我的好,他没有骗我,便是希望。我便能咬着牙,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