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途归何处(115)+番外
谭治川提到了一种可能性:“还没洗干净不太可能吧,这都快一个月了,业务再怎么不熟练至少也能洗出来陶南的钱。或者干脆存起来了?不过诈骗犯会存钱……很少见啊。”
李漫浩转着手上的签字笔,边说边在纸上写着什么:“之前我们遇到的诈骗犯大部分都是转手消费出去了,或者去做点生意,这种确实不太常见。如果她只是背后那个诈骗组织的下线,钱的大头拿不到也算正常。可是当地警方不是已经确定下来了,她也算个颇得总头目信任的小头目,按理说不应该这么穷。”
顾婧挠挠头:“会不会是携款潜逃了?受到了走私人口的组织的威胁,假借外出购物的名义逃走。”
李漫浩把写写画画的纸张拿了起来:“可能性很小。你看她所购买得那些东西,不难推测出来岑良昧这个人是具有‘顾家’这一特性的,即使她要逃走也会先妥帖安排自己的家人。而且排除掉比如说赌博、吸|毒这种不良习性的可能,最有可能的是她家里有急需用钱的地方:破产身负巨债、亲人重病、误入诈骗组织后心理扭曲也开始欺骗别人,不管是哪一种,她都不会抛弃自己的家庭逃走。不过也不好说,具体情形要等她的家庭背景资料的调查结果。”
站在电话旁联络对方的许丘抬起头:“李队,当地警方已经开始着手调查岑良昧的家庭和亲戚关系了,有什么信息会第一时间联系我们的。”
凌晨一点半。
商澍酒调了车内的温度,好让窝在副驾驶打盹的小阿姨休息得更舒服一些。
其实苏安折到底多少岁,就连商澍酒也不清楚。
时间在她的身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从商澍酒三岁被她收养,二十多年过去了,当年的苏安折和现在的苏安折丝毫没有变化。不管是鬓发、脸庞、身材,时代变迁,朝前前进的滚滚洪流到了苏安折身前瞬时化成了美人鱼变成得泡沫,消散在了阳光下,时间这样东西在她的面前仿佛失去了作用。
判定一个人年轻与否,其实是很容易的。
观察外貌是最为直接的方式之一,另一个能比较真实地判断一个人的年岁和经历的多少的方法——就是观察对方的眼睛。
如果说苏安折年轻,集团上下恐怕没有一个人同意。
她眼神的淡是真的像潭底一样平静。有些时候商澍酒会听到叶澄江和Patrick的吐槽,说老大也不知道到底有过怎样的过往,她某些时候给人的感觉就像是跟着史书经历了一遍,成了活得太久、看淡生死的世外仙人。
可如果说她年长,苏安折往商澍酒旁边一站,谁第一眼看了都得说一句“姐妹俩”。
可私下吐槽归吐槽,没人敢因为这样对苏安折有任何的轻视和不尊重。就算是十一年前集团发生大规模叛逃事件,也没人敢浑水摸鱼做出暗杀、投毒、绑架她的事情。
没人愿意和苏安折交恶,不只是因为她的决断和眼界高明到了简直恐怖的地步,还有一个原因……是几乎所有的黑色地下产业链,都不愿意得罪行业内规模最大的军火走私集团的掌权人。
走私军火确实跟商澍酒说得一样,不是什么人干得事儿。
或许另一个名称更适合他们……刽子手。
集团地走私不同于个人或小组织之间的小打小闹,几十把自制武器就算是数额较大的了。他们所制造得各类枪支、弹药、手|雷……甚至是重型武器都十分精良,完全可以够得上军用标准。因为市场需求问题,集团发展到现在这步的规模之大也让人难以想象。
因此,身为最有“口碑”的武器制造商,他们做得生意涵盖到了各个行业的各个部分:大到某些国家的官方武备军队、东南亚地区需要大量枪支武器的贩|毒团伙、小到个人偷猎野生动物……集团包笼了热武器的绝大部分生意,每年进账高达上千亿美金。
商澍酒在娱乐圈这么些年所赚得的资产,不及自己在集团内每一季度分红的百分之一。
然而……也是因为如此,那些因为战争、毒贩而流离失所失去性命的人,等同于间接死在了他们手里,集团入账的每一笔钱都沾上了血腥气儿和哭喊声。
商澍酒以前还不明白,一直觉得“我们既然能有现在的经营规模和利润,说明我们做的事情也有人承认了”。可在中国待了这么些年,国内社会的安和与繁荣,对比自己之前跟着老大东奔西跑去过的中东地区谈武器生意时所见识过的暴动,她才渐渐转换了想法。
不管再怎么开脱也不能抹灭掉他们是帮凶的事实,难民的痛哭和对军火贩子的咒骂是在这个以“和平与发展”为主题的时代里真真切切地存在着的。只要死于战火硝烟之中的人没有复活,他们就永远身怀罪恶。
他们不是行刑者,但他们递了刀。
也是这层原因,商澍酒心里清楚地明白,自己和李漫浩之间永远会隔着东西。
一个是前途无量沐浴阳光的社会主义接班人,一个是踏着别人的尸体获取金钱的资本家,这道天堑……是怎么也无法填平的。
就连认罪坐牢查封资产也不可能。
集团涉及到的领域太多,再加上渗透了几十年,其中更不乏那些长期合作的军方。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不仅仅是一句轻飘飘的“金盆洗手”就可以抽身而退离开的了。
“在想什么?”苏安折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她瞥了眼没什么表情的商澍酒,拧开一瓶水喝了几口。
商澍酒的指尖轻点着方向盘:“我在想……行凶人能和审判者在一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