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色归京(130)

很多时候，黎雾都怀疑周京淮是不是在她身上安了一双眼睛。不管是他在跟别人聊天或者是做其他什么事情的时候，都总是能第一时间照顾到她。

黎雾低头默默吃起来。

快结束的时候，应该是知道周京淮和徐西陵在这边，时不时的就会有人过来拜访。

——大概是来参加那什么赵将。军曾孙百岁宴的人。

黎雾听着那些大差不差的恭维话，有些疲软。再加上那些人虽然很隐晦，但余光偶尔还是会落在她身上。

黎雾就跟周京淮说了声，她出去透透气。

周京淮应了一声，让她别走远了。

黎雾也没走远，就是站在檐下。

今晚的月亮被乌云遮蔽。

院子里的灯光再璀璨辉煌，远远看过去，还是隐隐能够感到乌云将欲坠下的压迫感。

黎雾的视线随意的落在某一处，细看，其实没有什么实际的聚焦点。

黎雾正放空脑子想着事情，院子拐角处突然传来一道清脆的“咔”声，紧接着，又是窸窸窣窣枝桠晃动的声音。

闻声。

黎雾转过了头。

是个小男孩，大概五六岁的样子。身上穿的衣服看起来质感很好，像是私人定制，应该是某位富贵人家的小少爷。

他手里攥着一截小小的树枝，正踮脚努力够着高高挂在枝桠上的什么东西。

黎雾顺着看过去。

高高挂在枝桠上的，是一串奇楠沉香手串。

小男孩踮脚试了好几次，手上的树枝都还距离那串佛珠手串很长一截，完全够不下来。

但他也没放弃，而是低头在地上看了看，似乎是看还有没有更长一点的树枝。

察觉到有人在看他的时候，小男孩转过身来。

在看见站在不远处的黎雾时。

小男孩眼里瞬间有了亮光，脆生生的就喊人，“姐姐！”

“你可以帮我把挂在枝桠上的佛珠手串拿下来吗？”

黎雾刚想应声好，却在看见小男孩面容的那瞬间，脸色蓦地惨白。

刚好。

前面传来了一道急切的呼喊声：“洲洲！”

听见那道声音的那瞬间，黎雾身体猛地一僵。

随后她想也不想的就退到了拐角处的墙后，背对着他们躲了起来。

第97章 只是，人不一样而已

听见那道声音的那瞬间，黎雾身体猛地一僵。

随后她想也不想的就退到了拐角处的墙后，背对着他们躲了起来。

“妈妈！”

小男孩立即就应了声，转头看见熟悉的人，瞬间就朝她小跑了过去。

小男孩的妈妈似乎是怕小男孩摔倒，口里一边念叨着“不要跑”，一边快步走过去拦住他，然后蹲下身来将他抱在怀里。

“妈妈是不是叮嘱过你，今晚来参加百岁宴的客人很多，让你不要乱跑？”

女人的声音很温柔。

像是柔和的月光拂过波光粼粼的海面，给人静深舒适的感觉。

即便已经十几年过去了，连音容相貌似乎都依稀变得模糊起来。但听到她声音的那瞬间，小时候她坐在床边给她唱摇篮曲的画面，还是从记忆深处慢慢浮现出来。

变得格外清晰。

那时的温柔，跟现在的温柔，仿佛是一样的。

只是，人不一样而已。

黎雾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着，修剪整齐的指甲深深没入掌心。不知道用了多大的自制力，才控制出自己不发出任何声音，不作出任何越界的动作。

“可是爷爷给我玩的手串，不小心挂在那上面了。”

小男孩转过身，伸出小手指跟女人指了指挂在枝桠上的那串佛珠手串。

不用女人开口。

跟在她身后一起来找小男孩的其中一个佣人，就极有眼色的主动将挂在枝桠上的那串佛珠手串，小心翼翼的取了下来。

然后，蹲下身重新递给小男孩。

“这串佛珠手串老爷子都戴了一辈子了，偏偏舍得摘下来给小少爷玩，可见老爷子对小少爷的喜爱。”

那佣人也是个心思活络的，见缝插针的恭维着说了几句好话。

“爷爷给你的东西，都要好好保管，千万不能弄丢了，知不知道？”女人柔声道。

“知道啦！”

等小男孩把佛珠手串紧紧的攥在手里的时候，女人才将他从地上抱起来。

一边抱着他往回走，还一边温声教导他，“以后也不许避开几位姨姨的视线，单独跑出来，听到没有？”

“洲洲听到！听到！”

应该是从小耳濡目染，小男孩还抬手做了个敬礼表示听到的手势。

即便他几根手指太小，但还是并得紧紧的，看起来还有模有样的。

女人忍不住笑了笑，抬手摸了摸小男孩的脑袋，“洲洲乖。”

“妈妈，我刚刚还看到了一个漂亮姐姐！”

小男孩的两只小手环住了女人的脖子，在她耳边脆生生的道。

“所有的姐姐你都会说漂亮。”

女人哪能不知道自己的儿子，温声开口，“是不是爸爸教过你，所有的女生都应该绅士的夸赞她们。”

“不是！”

小男孩反驳道，“那个姐姐真的超级超级漂亮，就跟妈妈一样！”

……

……

两人对话的声音渐渐远去。

最后一点点尾音快要消失的时候。

一直躲在拐角处的黎雾，还是没忍住，转过身走了出来。

几乎是同一瞬。

那对母子的背影彻底消匿不见。

黎雾目之所及，就只有一座空荡荡的院子。

冬夜凛冽的寒风掠过，卷起地上几片枯朽的落叶，失去大树庇护般的随风飘荡在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