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糖指南(144)

陆海杨眼皮下的眼珠滚动了一下，只是病床前的两人都没注意到这个小动作。

宋星书见手机上来电显示人的备注是“妈”，往病床上看了眼，直接接起了电话。

“阿姨，我是宋星书。”

陆海杨第一次苦恼自己手机的隐私性太强，陆棠在电话里的声音他竟然一点都听不到。

不过宋星书为什么会知道他的手机密码，而且，听他和陆棠打电话的语气像是也很熟稔……

陆海杨闭着眼胡思乱想的时候，宋星书已经用几句话顺利加上了陆棠的联系方式。

“他醒了！”医生猛地拍了下宋星书的肩膀，差点让他手里已经裂了几条缝的手机再添几道新伤。

陆海杨浑身一凛：“……”他到底怎么发现的？

医生年轻的嗓音一惊一乍，陆海杨在心中暗自吐槽，难怪会让宋星书不信任他的专业能力。

宋星书又和电话对面的陆棠简单聊了几句，直接挂断了电话抬头，和病床上悠悠睁眼的陆海杨对上了视线。

两人都没有移开目光的意思，医生在左看右看，当了半天空气，终于忍无可忍道：“停停停！你们两个还要看多久啊！”

陆海杨眼神晃了晃，仍然注视着宋星书那双冷淡的眼睛，几秒之后，他动了动两片干涩的唇瓣：“你……”

他视线晃向他手里战损的手机，眨了下眼睛：“怎么——”

宋星书也低头看了眼四分五裂的手机屏幕，淡声道：“坏了。”

“啊。”陆海杨轻轻叹了声。

宋星书：“下次陪你去买个新的。”

“嗯？”陆海杨猛然抬头看向他。

宋星书不像是在开玩笑，陆海杨摸不透他这句话的意思，抿了下唇，试探道：“你的意思是？”

“摔碎有大头一半的责任，我作为它的主人需要为此负责。”

陆海杨亮起的眼神暗淡几分，但宋星书的话一时之间确实让人找不出来什么问题。

陆海杨喉咙动了几下，总感觉不太舒服，扭头往床头柜上找有没有水。

站在最近地方的医生眼疾手快从床头柜拿起一瓶水，同时嘱咐陆海杨：“你躺好别动，我来就可以了！”

陆海杨收回抬起上半身的动作，轻声：“谢谢。”

“不用客气。”

刚抬起一根手指的宋星书淡淡掀起眼皮扫了一眼医生的后脑勺。

医生把拧开瓶盖的矿泉水递给陆海杨，下意识摸了摸忽然有些凉意的脑后，四下看了一圈，“奇怪，哪里漏风了？”

陆海杨抿了口水润了润喉咙，再次看向宋星书：“我刚才想说的不是这个。”

宋星书没有开口，目光依旧像月光一样淡淡落在他的身上。

他忽然想起一个问题：“大头呢？”

“送回家了。”宋星书答。

“那就好。”陆海杨稍微松了口气，但全身的情绪很快又被宋星书丝毫不移的注视提到了半空，“我想说的是刚才那个电话，你怎么……”

他说到这里停下，抬眼想从宋星书脸上找出一些端倪。

宋星书却很淡然，似乎还在等着他把后半句没说出来的话说完。

于是房间再次陷入了古怪的寂静。

“额。”医生搔着耳尖欲言又止，被宋星书一个眼神扫过来，又闭上了嘴。

但这两人之间的氛围实在是不太对劲，他有点受不了，没过半分钟，硬着头皮开口：“你们俩，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他还站在原地等了几秒，但没有人开口挽留。

等到医生出了房间，陆海杨才拾起刚才剩下的半句话：“是我妈的电话？”

宋星书“嗯”了一声，忽然转身，陆海杨下意识要开口，就见宋星书拉了张椅子在病床旁坐了下来。

“你和她，”陆海杨指腹在矿泉水瓶上的纹路上来回抚摸，试探开口：“关系不错？”

“什么意思？”

宋星书忽然皱眉，原本随意贴在椅背上的脊背倏而直起朝他靠过来，还抬起胳膊把手背贴在他的额头。

陆海杨见他神色不对，迟疑片刻，低声道：“我应该没有发烧。”

宋星书低头在他脸上扫了一眼，起身快步离开了房间。

很快，病房门再次打开。

刚灰溜溜离开的医生一脸懵逼地被宋星书抓回来，“怎么回事？”

在宋星书严肃的目光中，陆海杨顿了下，开口解释：“大概半年前，我因为一场意外出现了失忆症状。”

年轻医生一听这话瞬间正色，脱口而出：“这么严重？不是普通的意外吧。”

宋星书终于明白过来刚才电话里陆棠态度古怪的原因。

“我叫颜智，按照辈分算是宋星书的哥哥，不过这个人从小为小不尊啊——”

跑偏的话题被宋星书拍在他后背上的一巴掌止住，干笑着清了清嗓子，端正了态度问陆海杨：“你跟我说说你的失忆到底是什么情况，忘了某些事件还是忘了某个时间段所有的事情？”

“都不是。”陆海杨捏着矿泉水的手指微微用力。

半空的矿泉水瓶发出咔嚓的细碎声响，让房间里的另一个人脸色发生了变化。

陆海杨和宋星书四目相对片刻，继续开口：“我忘了一个人。”

颜智被夹在两人中间，忽然间福至心灵意识到了什么，“你忘记的人是——”

他扭头看了眼站在病床前的宋星书。

宋星书问：“他还有其他问题吗？”

颜智又把头扭回陆海杨的身上。

陆海杨说：“这次被砸了脑袋之后，我觉得丢失的记忆好像正在恢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