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蛊后清冷师姐爱上我了(154)+番外
白云歇面不改色地坐下,没反驳也没辩解。
于是江如练嗤笑道:“你帮她算一卦。”
她知道这人占卜吉凶的造诣不低。
白云歇没推辞,利落地摸出一张巴掌大的八卦盘。
阵盘明灭不止,她沉默片刻后,缓缓开口:“天地不交,大凶。”
大凶,这两个字仿佛昭示了昆仑的未来。
江如练想起树妖手腕上的黑斑,如附骨之疽般沿着血管蔓延。
魔气显然污染了神木的根系,再这样下去或许撑不了多久。
她从来没有这么无力过。
“我没你那么多远大理想,对拯救苍生也不感兴趣。我只想和她窝在绒被里睡觉。”
可现在,连这小小的愿望都是奢求。
白云歇盯着她半响:“你不用——”
却被江如练直接打断:“我本来已经准备好了求亲的礼物,你明明知道。”
只这一句话,便堵住了白云歇的劝解。
凤凰知道自己要去做什么,她想象不出离开昆仑的生活会是什么样,更无法接受树妖的死亡。
她不知从哪变出一根红羽递过去:“照顾好我的树。”
随后也不管白云歇有没有答应,自顾自地回去找树妖。
在她常呆的地方,有只妖蜷成一团,白发乱糟糟,像某种孱弱的小动物。
江如练倾身,轻柔地替她将头发顺至耳边。
“我要和你说点事。”
“嗯?”小动物几秒就醒了。
见她强撑着精神听自己讲话,江如练扯了扯嘴角。
她用毛毯把自己的树裹得严严实实,开始絮叨:“人族坏心眼多,你别轻信他们,要是实在无聊,就使唤白云歇给你带书来。”
然后又把成色极好的宝石塞进树妖被窝里:“这些送给你。”
心忽地跳快几分,树甚至来不及收好东西,急忙去抓江如练的衣袖,追问:“为什么?”
江如练眉眼中尽是笑意,满溢了出来,参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她说:“因为快到妖族的望舒节了,这是礼物。你再等等,明天就可以看日出……”
树妖不想睡,但困意如大山般倾压下来,连眼皮都沉得睁不开。
这一觉太不安稳,以至于她醒来时还恍然觉得自己仍在梦中。
她的确见到了江如练所说的日出。
漫天浩荡的朝霞向着天边滚滚铺开,如燃烧的火。
一轮圆日悬在其中,所照耀之处无数的飞鸟仰头啼鸣。
树僵坐着,暖阳驱散了寒气,可她仿佛坠入寒天雪地里。
血液里生出冰凌,每一次呼吸都刺痛骨髓。
她连白云歇是什么时候来的都不知道。
半响,树妖垂下眼睫,轻声道:“我没有见过这样的朝阳。那应该是凤凰火。”
她不会认错,无数个寒夜里,她曾抱着火光取暖,和江如练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声线却带着颤:“寒涧缺乏灵气,凤凰火烧不起来,所以她把自己点燃了,对吗?”
“……”
白云歇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也就这一个月,她说不出话来的时候居多。
树妖的身形渐渐消失,只丢下一句:“我想自己呆着。”
在离开之前,白云歇回头望了眼,下雪了,天地间苍白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昆仑拒绝了外人的窥视,陷入没有休止的缄默中。
魔灾就此消失,一场暴雪掩埋了斑驳的土地。村庄不在,竹林连粒种子都没留下。
树妖守着自己新长出来的枝芽,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或者说,她在期待什么?
她好像做了一个荒谬的梦。
梦里天边飞来一只凤凰,在荒凉寂静的昆仑安了家。
从此风雪声中有了风铃响,冻土生长出脆嫩的芽。
她被妥帖安放在每一个寒冷的夜里,怀中抱有烈火。
她想留她在自己身边再久一点、更久一点……
可到头来什么都没改变。
昆仑还是渺无人烟的昆仑,她还是不老不死、不移不变的神木。
再也不会有一只凤凰穿过风雪,为她衔来春花了。
“叮——”
风摇动枝桠上挂着的贝壳风铃,一声又一声。
树妖凝眸,这反而提醒了她,自己并非一无所有。
身下这棵不死木是她的妖身。
都说昆仑的神木可活死人、肉白骨,江如练对此不屑一顾。
敢因此窥视神木的,无论是妖还是人都被揍了个鼻青脸肿。
树从未承认过,可她知道这并非空穴来风的传言,而是确切的事实——
她的妖丹是天地间唯一的长生方,能凝魂化形、起死回生。
她闭上眼,将手探进自己的妖身内。轻轻一捞,够到了一枚滚烫圆润的妖丹。
只刹那,神木的叶子尽数凋零,快速流逝的生命力使得它定格在了此刻,如一尊精美的玉雕。
树妖将妖丹揣进怀里,没有回头,毫不犹豫地走出这个困了自己一辈子的地方。
想象山摇地动的景象并没有出现,因为那棵死去的树,昆仑归还了她自由。
她恍惚一阵,蓦然开口:“原来如此。”
如果妖身与昆仑融为一体,那么不如不要了。
于她来说,神木的名号没有任何意义,她有比这更重要的东西。
幸而领悟得不算太迟。
树妖穿过黑夜中的雪原林海,曾经心心念念的世界此刻近在咫尺,然而她并没有停下脚步。
她奔着自己的太阳去,一刻也不停留,直到把妖丹抛入深不见底的寒涧。
阵法爆发出极其明亮的光,她也舍不得闭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