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公,小儿不才,实在倾心二小姐,望程公不嫌弃他,给他一个机会。”
程明昱先打量了一眼孟如川,是个身姿笔直,率真坦荡的儿郎,那日在马球场的事,程明昱也有耳闻,自然对这位女婿候选人给与了足够的关注,从当时情形来看,孟如川品性是不错的。
“孟公美意,程某铭感五内,只是小女不远嫁,还望孟公海涵。”
“这好说。”孟都督一脚踢在儿子膝盖,把他给踢跪下了,爽快揖道,
“我们阖府商量得明白,只要二小姐肯下嫁孟家,往后她跟如川就在京城生活,年底我和他母亲赴京团圆便是,若是哪日二小姐肯去益州走走,随时去,但绝不以公婆身份压她,程公以为如何?”
程明昱心下着实纳罕,愣了片刻,失笑道,“孟公舍得?”
“您这就说小气话了,”在孟总督眼里,儿子就是个烫手山芋,恨不得扔出去,“程公若肯管教他,是我孟家祖坟冒青烟了。”
说着又把直挺挺的儿子给踢了一脚,“快跟程公表个态!”
孟如川膝盖骨疼得发酸,愣是一动不敢动,心里把亲爹恨得要死,面上却老老实实给程明昱磕了个头,
“愿程大人收小侄为婿。”
程明昱慢慢背着手开始认真思量。
论家世,称得上门当户对,论人品,也过得硬。
瞧父母皆是开明之人,往后相处该是不难。
总督府诚意到这个份上,程明昱就不再迟疑,很干脆地回了一句,
“婚姻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我家姑娘向来主意大,婚事还得她自己过个目,若是令郎能与她看对眼,那程某就收了这个女婿。”
孟都督便知儿子过了程明昱这一关了,喜上眉梢,用力拍了拍儿子肩膀,
“儿啊,接下来看你的了。”
初十这一日午后,孟如川携礼登门拜访,程明昱径直让他去见老祖宗。
老祖宗看着这少年便觉得眼前一亮。
上回见魏舒亭,总觉得勉强,今日看到这总督府的公子哥,眉宇间遮掩不住的勃勃朝气,便觉欢喜。
老祖宗照旧给了见面礼,让他去见程亦乔。
程亦乔听闻总督府要把儿子留在京城,准儿子儿媳往后在京城定居还是很吃惊的,为这份诚心撼动,决意见孟如川一面。
别看孟如川在爹娘面前死鸭子嘴硬,到了程亦乔跟前,脸就红得跟猴子屁股似的。
程亦乔被他逗乐了,倚着廊柱问他,“你这是头一回相看吗?”
孟如川悄悄看了她一眼,认真点头,“对,我少时在军营长大,长了如今十八岁,除了府上丫鬟,就没见过几个姑娘。”
程亦乔听他提到府上丫鬟便道,“这么说,你有通房了?”
孟如川探头一问,“什么是通房?”
程亦乔:“......”
毕竟是个弟弟....
程亦乔看着少年明亮的眸眼,问道,“那你在不在意我比你大?”
她比孟如川大上一岁还多。
孟如川反问,“那你在不在意我比你小?”
程亦乔被他问噎住了。
不管怎么说,这个回答莫名令她满意。
“你们家是认真的吗?我绝对不会去益州常住,这一点你最好想清楚,若是婚后后悔,我必和离。”
孟如川其实最诟病这一处,他苦着脸道,
“乔姑娘,其实我也很介意,但我爹娘宁可让我做上门女婿,也不许我回益州。”
他很实诚,没有因为想娶她便说违心的话。
程亦乔差点笑出来,她能想象孟如川被总督夫妇赶出门的画面,忽然觉得这一家人也很有趣。
若是不必去益州,也没有婆媳烦恼,远香近臭,说不定她与总督夫人相处还很融洽。
“希望你言而有信。”
孟如川既然已决意求婚,就不打算打退堂鼓,
“若是乔姑娘不放心,可写在婚书上。”口头承诺再多,不如红纸黑字写明白。
程亦乔对他的好感一点点在积累,少女也很傲娇地挺直腰板,
“可是孟公子,我有一处,必须依我,婚后你愿意听我调派吗?肯处处依我吗?”
可惜孟如川是个极有原则的少年,很坦诚道,
“为什么非得依你?你对,我依你,你不对,我就不能依你,”他摊摊手道,“纵容你对你也不好呀。”
程亦乔看着耿直的少年哭笑不得,
“可是,若我与外头的女人起了龃龉,即便我不对,你还是会帮她吗?”
孟如川被她问住,脑子里将她的话回味片刻,顿时纠结极了,“那我也不能帮别的女人呀!”
“就是嘛!”程亦乔套路他。
在家里信誓旦旦要管教媳妇的人,就这么被乖乖驯服了,认真想了想道,
“那我还是得帮自己的妻子。”
孺子可教也。
程亦乔这才伸手,接过他送来的灵雀,抱着水晶镂空盒把玩,程亦乔眼光极其毒辣,能用得起水晶,并将它雕刻成这般晶莹剔透的模样,可见总督夫人是个很有品味也很讲究之人,如此婆媳之间有共同乐趣,不至于因为观念不一,而生嫌隙。
“对了,你为什么唤我乔姑娘?”
这一问把少年问呆住了。
其实上回魏舒亭问他时,他撒了个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