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名侍卫见程亦安这般难受,出口提议道,
“不若郡主便在慈庆殿歇着,等太医看过再走。”
他话没说完,被对面的首领太监瞪了一眼,让程亦安留在东宫,出了事谁负责?
只要出了东宫,程亦安无论好歹,皆与他们无关。
那侍卫见他瞪过来,立即住嘴。
太子妃这厢搀着程亦安闷头往前走,压根就不迟疑,她垂眸低首半张脸挨着程亦安胳膊,幸在方才郑颖的婢女随身携带了给郑颖补妆的胭脂,眼角面颊稍作修饰,瞧着脸上有气色,与平日的她大相径庭。
更重要的是,无人会想到堂堂太子妃,在自己过寿这一日逃出东宫。
有惊无险过了最难的一关。
东宫紧邻东华门,前面便是白玉石桥,过了白玉石桥折向东,就是东华门,只要出了东华门,就万事大吉了。
程亦安出了一身冷汗,没想到这么容易出了东宫,尽量加快脚步往前去,可就在这时,身后慈庆殿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太子妃心神一凛,
“怎么办?颖儿是不是出事了?”
这个时候,程亦安脑子无比清醒,也无比果断,
“不要回头,走,赶紧出东华门!”已经到这个地步,再回去就是功亏一篑。
太子妃无奈,只能听她。
原来太后身旁的两名女官发现太子妃不见了,连忙从后殿追来慈庆殿,怎料正遇上郑颖从锦楼下来,冬日里冷,郑颖今日穿得厚,先将里面那身褙子脱下来给侍女换上,再把太子妃那身白衫穿至自己里头,最后罩上王妃品阶大衫,带着丫鬟就这么堂而皇之下来了。
那太后的女官撞见郑颖从锦楼下来,只管问有没有瞧见太子妃,郑颖呢,哎哟一声指着那两名女官,声称她们推了自己,那女官唬了一跳,只管否认,可惜这慈庆殿内聚了这么多官宦女眷,郑颖的母亲就在里头,立即带着女眷将郑颖围住,招呼人去请皇后和太医,场面一乱,太后的女官就被绊住脚了。
等到她二人追出东宫。
程亦安和太子妃这厢已抵达东华门。
可巧,甬道内风大,将太子妃面颊一侧的鬓发给掀开,那盘问的侍卫看到她,脸色瞬时便僵住了。
程亦安正哎哟着,见他发现端倪,心悬到了嗓子眼,喝道,
“这位大人,你看什么呢。”
那侍卫惊奇地指着太子妃,“这不是...”
“是什么是!”程亦安冷着脸截住他的话,摆出郡主的架势,
“陛下跟前你也这样乱说?我不过是不舒服,宁王妃吩咐她的婢女送我出宫罢了。”程亦安使劲朝他眨眼。
程亦安将皇帝抬出来,是告诉侍卫,这是皇帝愿意看到的。
那侍卫顿时犯了难,有些不知该如何处置,
程亦安见状,已经悄悄掐了太子妃一把,暗示她假装挟持,就在这时,身后甬道传来一道沉稳的嗓音,
“李校尉,我女儿身子不适,我请宁王妃的人送她出宫,校尉可有异议?”
侍卫见程明昱从宫内出来,立即松了一口气,指着太子妃,“可是程大人,这位是....”
“是谁?李校尉觉着她是谁?”程明昱缓步踱上来,“本辅说她是女官,校尉还不明白吗?”
李校尉顿时打了个激灵,程明昱这是告诉他,这事有他兜着,自己若再犯轴,难免事后被清算,还不如眼前赌一把,
“是是是,末将什么都没瞧见!”
立即放人。
接下来程亦安什么都顾不上了,拉着太子妃快步往外走,太子妃能感觉到她掌心出了一层厚厚的汗,
“安安,你没事吧,安安...”
程亦安不住地摇头,终于,终于出甬道了,一大片天光涌过来。
太子妃沐浴着这片融融的光芒,整个人怔住了。
程明昱送她们出了甬道,裘青已赶车过来,程亦安先让太子妃上了车,回眸看着父亲,对上他责备的眼神,开始撒娇,“爹爹...”
程明昱知道她要说什么,无奈道,“你先送她回秦国公府,这里交给我。”
程亦安笑了,“谢谢爹爹。”
程明昱亲自搭把手,送她上车辕,程亦安钻进去坐上软榻,靠着引枕,大口大口呼吸,太子妃见她额尖冒细汗,担心道,
“安安,你是不是不舒服?若是不舒服,咱们先去看大夫....”
程亦安朝她露出虚弱的笑容,揽着肚子道,“无妨的,我就是有些紧张,歇一会便好。”
“殿下,没事了,咱们回家了...”
回家了?
太子妃愣了愣,七年了,回家这个字眼对她来说就像是一场无可企及的梦。
她真的出宫了,她可以回家了...
豆大的泪珠一颗颗往下砸,渐成泪线,她拉着程亦安双肩颤抖,
“安安,我真的回家了?”
“对,回家了!”
马车抵达秦国公府大门,陆府侍卫预先通报,秦国公带着阖府老小迎了出来。
不多时太子妃和程亦安一前一后下马车来。
太子妃望着阔别已久的门庭,泪如泉涌,
“祖父,祖母,爹,娘,我...我回家了....”
今日虽是太子妃寿辰,太后却未曾准许秦国公府的人进宫,说是高僧有言,得回避娘家人,实则是怕秦家看到太子妃现状,心生不快。
那秦家老太太,太子妃的母亲,看着消瘦不堪的太子妃心痛不已,纷纷上前来将她拥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