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也被擒住。
大势已去。
一枚长剑抵在王韵怡脖颈处,她收手停下,看向陆栩生,
“你何时发现端倪的?”
陆栩生立在台前,神色复杂看着她,“从我那日见到你哥哥开始。”
王韵怡明显不解。
陆栩生道,“我在边关多年,见过无数缺胳膊少腿的将士,但凡一个人手腕断了,胳膊肌肉会萎缩,但你哥哥的没有,此其一,其二,一个明显被我怀疑的人却敢堂而皇之出现在陆府,要么他是真不知我盯上了他,要么他就是故意混淆视听,遮掩真相。而我这个人向来爱做两手准备。”
一面盯紧王云修,一面防备王韵怡,至于程亦安,明知她是自己和程明昱最大的软肋,又怎么能放任她成为别人的“箭靶子”?
于是便从云南王妃夏芙身边挑了这么一个女婢,以备万一,谁知今日派上用场。
程明昱麾下不乏易容高手,从程亦安进入明熙堂这一刻起,这个程亦安就已经不是先前那个程亦安了。
老爷子没见过程亦安,王韵怡与程亦安也仅仅是一面之缘,那么多弓箭手蹲在门口树梢,王韵怡得时刻堤防他们偷袭,无暇来揣摩身侧程亦安的真伪,也顾不上揣摩。
陆栩生想过他们可能会对程亦安动手,毕竟程亦安太重要了,拿捏住这个“宝贝疙瘩”,便可轻易令他和程明昱俯首称臣,但陆栩生千算万算没算到,他们会对母亲王氏下毒。
王韵怡还是低估了陆栩生的心计。
她低低讽笑一声,露出一份难言的愤怒和无奈,
“既然你怀疑上了我,为何还要尾随我哥哥出城?”
陆栩生神色无澜看着她,“我不出城,如何引蛇出洞?”
蛇出洞,才有捏死它的机会。
王韵怡无话可说。
他们一切的计划均是以将陆栩生调离京城并捆在燕山以北为前提。
输了,无话可说。
“步步为营,将计就计,表兄,你赢了。”
应着这句话,陆栩生已抬手接过侍卫递来的长弓,对准王韵怡,对准这位前世潜伏最深的神箭手,恍惚记得幼时相处,这位表妹准头极好,他还曾笑称表妹可以习箭,她却摆摆手满脸不屑,
“我一个姑娘家的整这些作甚。”
可见王家真的是预谋已久,暗中培养了这么一位杀手锏,关键时刻一箭定乾坤。
“嗖”的一声,箭矢携着前世今生的恩恩怨怨,破开重重雨雾正中王韵怡眉心。
王老太爷被蛇群吓昏过去,王韵怡也被当场处决。
余下的事,陆栩生交给裘青收拾首尾,他和程明昱,一人赶往皇城主持大局,一个立即奔赴宁王府“救驾”,宁王府被歹人扔了火矢,起了好大的火,宁王妃小腹隆隆,深陷烟火中,宁王一面携她一面提剑带着侍卫准备杀出重围。
锦衣卫和羽林卫前来救驾,太后的东厂和四卫军试图拦阻,关键时刻陆栩生带着人赶到,将宁王和宁王妃救出水火。
太后窜通王家造反已是无可争议的事实,但是太子,一直被皇帝看管在东宫,依旧有老臣替太子开脱,这个时候陆栩生将太子私通南安郡王的证据递上,朝臣立即噤声,皇帝命三法司审理此案,半月后将所有始末晓谕四海,并同时废黜太子,贬为庶人,将其圈禁南宫。
至于王家那自然是合府下狱,株连九族。
就是二太太王氏,虽然最后毒解了,身子却大不如前,被亲生父亲当做棋子算计,差点害儿媳妇命丧他手,她深受打击又自认罪孽深重,难以释怀。
一月后,宁王被立皇太子,与郑颖移居东宫。
陆栩生无疑是这场宫变最大的功臣,这一次夫妇俩在宫中吃完酒席后,堂堂正正载着皇帝的赏赐,抱着小九思回府。
路上,夏花依然璀璨,秋光却已不远。
小九思四个多月,抱在怀里很有些分量,程亦安抱不动塞给陆栩生,陆栩生一手拖着儿子后颈,一手拖住他胖乎乎的小臀。
孩子已经开始认娘了,眼巴巴看着娘亲露出哭意,程亦安舍不得孩子委屈要接手,陆栩生非不肯,瞪着儿子,“今日就由爹爹抱你一回,我看爹爹抱是不是能少你一块肉,你哭什么哭!”
九思被爹爹凶哭了,压根就不想看他,闭着眼使劲哭。
程亦安没法子,最终还是抱过来搁在怀里,九思哭累了拽着娘亲的衣襟渐渐睡过去。
“南安郡王那边怎么样了?”
车帘掀开,街上熙熙攘攘,人声鼎沸,陆栩生淡声道,
“北齐皇帝已怀疑上他,我让他适时‘暴毙’,又暗中散布皇帝毒杀郡王的谣言,让其背上诛杀功臣的恶名,等他们内部去闹吧。”
“郡王的事就这么收场?”程亦安还以为陆栩生要干一票大的,比如利用南安郡王摧毁北齐军防根基一类。
陆栩生摇摇头,深谋远虑道,
“你傻呀,狡兔死走狗烹,北齐没了,我陆栩生哪还有用武之地?北齐在一日,我们安稳一日。”
陆栩生功勋太大了,有功高震主之嫌,现如今宁王被立太子,皇帝已无掣肘之患,可不得开始盯着朝臣了。
程亦安想到这,叹道,“我们陆家也该思长远之计。”
“是。”陆栩生颔首,偏眸看向她,露出笑意,
“安安,回府后我便要亲自在族规中加上一条,陆氏宗亲往后不许参与党争,我得向岳父看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