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暴雨季节(10)
整个车爆笑。
副驾驶的小余扁着嘴:“哥,别说了,你说得我都想哭了。”
刘桥正想安慰他,没人要就没人要。突然哼了声,坐直身体:“前面是怎么了?出事故了?”
瞿雨音坐后排中间,闻言凑上去:“真假的?我看看呢。”
陈蝉衣看向窗外。
他们停在闸门口,前方第二辆车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停了下来。
刘桥摇下车窗,隔空跟前面一辆车喊:“大哥,出啥事了?”
“不知道啊。”前面的大哥也伸出脑袋,“好像是车子指挥上汽渡的时候出了点意外,刮蹭还是什么的,那车司机和指挥员吵起来了。”
“哇靠。”刘桥喊,“大早上的,真有劲哈。”
他们在车子里等了一会儿。
陈蝉衣看过去。
那个指挥员黑瘦,看着也就才毕业没多久。
司机却比他壮多了,两个人原本还在掰着手指头交流,讲着讲着就吵了起来。
黑瘦梗着脖子,不知道说了什么,突然急了脸,那司机暴脾气地推了他一把。
直接把他推到了地上。
后面眼看着真要打起来,突然一个人从侧面走出闯进视野。
他原本隐在大卡车后。
黑色冲锋衣,逆着晨光,没人看清他的模样。
然而熟悉高大的身影,在出现的那一瞬间,陈蝉衣便骤然忘了呼吸。
好像江水倒灌,从眼睛顺着血液,重重卷进了她的心脏。
第5章 潇潇
他还是记忆中一身黑冷峻的样子,清晨的雾气很冷,天仍旧阴沉。
陈蝉衣直起身,她看着李潇背着光影,缓步走了过去。江雾中,看不清他表情。
那个小指挥员像是见到救星,大声喊了句:“潇哥!”
李潇点点头,示意他先退下。
他说话声音向来不大,隔着一段距离,江风吹拂,陈蝉衣什么都听不清。只能看见他冷沉的眉眼,黑眸漠然的模样。
可是很奇怪的,她却好像能想象此刻他的语气,他的声音。想他说话时有些凉薄,又有些疏离的样子。
李潇平静站在那里,期间他做了几个手势,没有任何额外动作。
那个司机显然不答应,梗着脖子和他对峙,直接踹翻了一个路障。
偶然蹦出几个侮辱字眼,很刺耳,连陈蝉衣都听得一清二楚。
可男人甚至连动怒都做不到。他就那样支着腿沉默站着,司机在吼叫,他自始至终面无表情。
陈蝉衣看见他走去卡车侧面,不久后又走了出来。
或许是她的错觉。
阴蒙蒙的雨下,李潇左腿紧紧绷着,膝盖像是僵硬了,没有办法弯曲。
尽管他掩饰得很好,那条裤子也很宽松,他走得缓慢,几乎和寻常一般无二。
可她还是一眼就看了出来。
他将不知道什么东西丢在了司机面前。
一分钟后,那个司机阴着脸,手指点了点他,转身上了车。
车道喧哗,李潇慢慢蹲下身,将东西捡起。障碍物也被他扶起来,男人低眸,单手拎着损坏的三角锥沉默往回走。
裤管被风吹起,紧紧贴在僵直的腿上。
车里,刘桥感叹了句:“这是牛的,几句话居然就把人打发了,要是我们医闹也这么轻松就好了。”
瞿雨音推他:“胡说,我看在码头也不容易好不好?没比我们医闹轻松。”
刘桥捂着脑袋:“我靠,说两句你还不乐意了,你哪边的?你不会是看人家长得帅走不动道吧?”
瞿雨音翻个白眼:“你才走不动道呢。”
她脸莫名一热。
该说不说,那男人确实挺帅的,一身黑,气质也不像现在流行的奶油小生。身形挺拔清瘦,然而格外冷硬。
他像是对一切都漠不关心,不管对面怎样暴跳如雷,他始终神情淡淡,黑眸寂然。
可能是先天身高优势,一个眼神扫去,瞿雨音觉得自己被震到了。
瞿雨音小声拉着陈蝉衣说:“还挺帅。”
小颖也红了脸。
车厢里,只有陈蝉衣在沉默。她没有脸红心跳,也没有刘桥似的感叹。她只是心里闷闷的,这大概是他工作的地方,她没有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上。
这些年,他一直都在这里吗?
陈蝉衣莫名心脏一阵收缩。
她正想着,车门被敲了两下。
刘桥摇下窗户,江风瞬间就倒灌进来,陈蝉衣回过神,被风吹迷了眼,下意识闭眼。
紧接着。
那张脑海中的脸,竟然出现在眼前。男人声线低沉:“抱歉,前方事故,麻烦移去右侧车道。”
他声音不高,然而字字清晰分明。
码头汽渡噪声是很大的,刘桥起先并没有听清。
李潇手撑着车顶,弯腰探身,将刚才的话重新复述一遍。
裹着雨雾的风,把他身上的味道送进来,是干净的皂角,带着一点阴冷的潮湿木头气息。
他视线没有乱瞥,大概根本没有看见她,交代完后便转身离去,继续去往下辆车。
刘桥将车开上甲板,他们之间隔着一道车窗。
他的侧脸沾上水汽,在她面前一闪而过。
……
事故的地点暂时拉起警戒线,李潇走了十几米,通知了五辆车后,后续的车辆就会跟着前面自发移动。
他将地上的三角锥堆到一边,掀起眼皮,沉默地看了一眼。
朱晓宇顺着李潇的目光望过去,只能看见轮渡上轿车的尾部:“潇哥,你在看什么?”
李潇压住手背颤抖,收回视线:“没什么。”
朱晓宇也没多想。他还惊魂未定呢,刚才那司机也太凶了,把他老子娘都搬出来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