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暴雨季节(21)
不是她的,被子上熟悉的男人身上的气息。
而身侧空荡荡,他却不见了。
大门开着,楼道风往里直灌。
陈蝉衣起身,刚走到玄关,发现他端着盘子走过来:“醒了?我弄了点早饭。”
他手上端着盘子,里面是简单的早饭,面包煎蛋。
李潇把它们摆在餐桌上,又折身回自己的家。最后他手上拎着两罐牛奶。
陈蝉衣看着牛奶,抿抿唇说:“先别给孩子吃,要是醒了,给他喂点水喝。”
还在烧着,她担心孩子吃了不舒服,会吐。
然而李潇转过身,将两瓶牛奶放到桌上:“我知道。”
他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语气淡道,“给你喝的。”
陈蝉衣:“……”
“你冰箱里什么都没有。”李潇拉出椅子坐下,顺手给她摆上筷子,“陈家月。”
“嗯……”
他顿了顿,最后轻扯着唇角:“你怎么养活自己的?”
陈蝉衣尴尬地也拖了椅子坐下,在他对面:“我,我冰箱里有买了菜啊。”
她看了暴雨预警,担心台风来了楼下会被淹起来,特地去买了很多菜备用的。
然而男人挑了一侧眉:“你说那两颗大白菜?”
陈蝉衣噤声。
“还是那几盒肉?”
她指尖缩起来,不知怎么的有点害怕,奓着胆子磕巴地道:“有,有什么问题……”
男人慢条斯理看她,眼里像带着微微笑意:“没问题,做得很棒。”
就像是在夸小孩。
陈蝉衣:“……”
她低头哼哧哼哧喝牛奶,不理他了。
暴雨仍然猛烈,仿佛笼中巨兽被放出,整个润州城都蒙在阴暗天色之中。
中午的时候,李潇接了个电话。那时候他们两个正准备做午饭,很家常的菜,他随意挽起袖子,露出一截结实匀称的小臂。
李潇对电话那头道:“没事,他没事,你放心。”
停顿了几秒,他转头,看了一眼陈蝉衣:“嗯。”
陈蝉衣在洗菜,对上他视线,手一顿,动作慢下来。
挂了电话,李潇走过来,她抿抿唇。
她其实很想问他,那是谁,为什么打电话的时候要看她。但是想想那是他私事,这样问会不会不太好。
李潇打开水龙头,突然说:“是我姐。”
她懵然抬眸,眼睛里映着他影子。
“她问我孩子情况,昨天发烧的事没瞒她,她情绪不好,担心孩子出事。”李潇垂着眼,没有看她,“我说孩子被救了,邻居是医生。她说谢谢你。”
抬眸,对上她怔然的目光,李潇轻声道:“陈家月。”
她缓慢而迟疑地应声:“嗯。”
男人撑着流理台,眸中清冷。就这样和她静静对视良久,他坚持到最后,像是终于妥协,垂下眼,肩膀微微塌陷。
他看着她平静地问:“这几年过得好不好。”
第11章 潇潇
厨房采光还算好,不过窗外天色阴沉,即便他靠在厨台旁,轮廓依然蒙上一层灰色。
陈蝉衣愣了愣,有瞬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们昨夜其实没聊什么,除了照顾孩子,差不多都只是在沉默中度过。
她不知道他怎么忽然想起问这个。
“还行吧。”她说。
李潇略微点了点头,还是惯常冷淡的样子,让她想起很多年前,在地下台球厅,昏暗的场子里,他旁边女生穿着红裙,细细两根带子,给他点烟。
烟雾缭绕。
他坐在皮质沙发上,一双眼眸隔着烟雾看她,几分意兴阑珊。
那是二月,他们吵架,在冷战。
再后来就分了手。
分手的时候却已经是来年冬天了,十二月下着雪,他眼里藏着寒气,她攥他袖子,被他沉默着一点一点掰开。
那年李潇说话仍是不尖锐,克制中带着疏离的冷漠:“陈家月,我们就到这里了。”
后来他们没再见过面。
事隔经年,他突然问自己过得好不好。
陈蝉衣抿抿唇,清亮的眼睛有些暗淡下来。
她转过身,继续洗菜。
那顿午饭两个人吃得都很沉默。除了偶尔他问饭菜的咸淡之外,几乎没有别的话题。
中午时分,李潇再次起身接了个电话:“喂。”
陈蝉衣在给宝宝擦身体,窗外一道极致的闪电划过,雷声轰隆。小孩在昏睡中被吓到,眼睛还没睁开,就可怜地哭起来,小眉头耸动,鼻翼也微弱地翕张着。
陈蝉衣拿毛巾给他擦了擦颈侧的汗,还有嫩嫩的小手。
那边李潇不知道是在和谁通话,隐隐约约,声音传来,陈蝉衣听不见电话里的声音,只能听见他的:
“知道,不过用不着。”
“吃饭就不用了,之前不是都吃过一次饭了。”
“嗯,再说吧。”
语气是另一种熟稔,和跟他表姐讲话丝毫不同,他说着说着,忽然就笑了两声:“话多。”
挂了电话,李潇转身对上她眼睛:“怎么了?”
陈蝉衣这才发现,自己注视他够久了,她若无其事别开眼看着孩子:“宝宝刚才吓到了,我给他擦擦汗。”
“嗯。”他赤脚走上地毯。
之前他还主动说是表姐,这回却是什么都没说。陈蝉衣抿抿唇,欲言又止。
他没注意,看了会儿孩子就去洗碗,回来之后还是没话讲的样子。
陈蝉衣望着他来来去去,突然:“李潇。”
男人停住,略微挑起一侧的长眉:“嗯?”
“刚才。”她咬了咬唇,“是谁啊。”
李潇的眉毛彻底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