缱绻童话(62)+番外
细密冰凉的水汽凝结在外杯壁,指尖触及时一片滞涩。
因为将近三年没有服用过抗惊恐的药物,所以药物引起的副作用比以往还要严重,倦怠困意和心悸齐齐席卷而来,处于身体困倦却无法安然入睡的痛苦,卧室里放置舒缓精神的薰衣草香薰,是许甜雾亲自挑选的香薰,但在此时发挥不了任何作用。
陆与颂缓慢上楼,旋开许甜雾的房门。
因为他,阿姨并没有打扫整理许甜雾的房间,一切还是许甜雾离开时的样子。
空气中浮动着淡淡的玫瑰幽香,清甜熟悉,陆与颂原本加速的心率终于逐渐平和。
许甜雾的房间里有小小的书柜,除了一些杂七杂八的文学小说,剩余最多的是关于心理学方面书籍。
陆与颂站定在书柜前,翻开许甜雾放在床头柜上的书,书中掉下一张便签,便签早已失去粘性,边缘泛黄,时间看上去有点久远。
便签上写的日期,是许甜雾还在上高三那一年,这张便签罗列了她一天的学习任务,她在每一条后都打了勾,但最后一条吸引了他的注意。
【记得陪老陆做心理咨询,和范医生约了下午三点半。】
这一条后面还加了个红色星号,昭示着这是一条很重要的任务。
他翻看了几页,书籍显然被人反复翻看过,书页的边缘起了毛边,陆与颂甚至都不用看,就能猜到这几页的内容。
——焦虑症的形成原因
许甜雾在上面写着一行字:童年失爱创伤经历以及父母带来的负面经历,导致情感上极度缺乏安全感,从而诱发焦虑症。
书本后夹带着一个本子,上面记录着许甜雾的陪诊过程,陆与颂翻开其中一页。
2月10日,天气阴,老陆病情复发,应该是最严重的一次,再晚一点就出现呼吸性碱中毒了,用纸袋帮他平缓呼吸,喂药的时候不小心被他咬伤了手指,有点疼,他清醒过后给我道歉,看起来很愧疚,但也不是他的错,毕竟谁都不想生病。
陆与颂将本子阖上,放回书柜,还是选择掀开许甜雾的薄被,躺了下去。
独属于许甜雾的气息包裹着他,他的心绪不再混乱无序,呼吸慢慢平稳,混沌间,他陷入遥远的旧梦中。
梦里的他已经记不清当初发病的原因,只记得症状来得毫无征兆,脑子宛如老式电视的无信号画面,满世界都是沙沙声的黑白雪花屏,无法转动,一片空白,混乱时,房门被许甜雾打开。
他的呼吸开始不受控,换气短促急切,有喘不过气的征兆,如果不及时调解,很有可能出现呼吸性碱中毒。
纸袋窸窣的声响伴随着她的声音缓缓传来,莫名带着安抚的魔力:“慢慢换气,不要急,你知道的,这都是虚假的身体反应。”
她的手指强行撬开他的牙关,将苦涩的药片压在舌尖,混沌间,他尝到血腥味。
梦里的最后一帧场景,是许甜雾的食指,纤白指节却有一道微不可查的伤疤,那是他造成的。
这一觉睡得昏昏沉沉,直到天光大亮,一隙阳光从厚重的窗帘漏进来,他从许甜雾的床上醒来,手机亮起,有一条未读消息,来自许甜雾。
许甜雾转发了她和范逸的聊天记录过来,寥寥两条对话,内容是范逸提醒许甜雾通知他去定期心理咨询,第二条是许甜雾对范逸的应答,表示会转告他。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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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城的冬日难得出现一丝阳光,天空湛蓝一片,安定医院内人不多,偶尔有病人家属路过,午后的阳光斜斜透过光秃秃的枝桠上,如同碎金粼粼,光影婆娑。
心理科内,陆与颂望着窗台上茂盛的绿萝,阳光在光滑叶片上反射,边缘泛起微光,葳蕤翠绿,生机勃勃。
范逸见陆与颂一个人进来,有点惊讶,他抬手将笔放入白大褂口袋:“与颂,好久不见,最近感觉怎么样?”
陆与颂弯唇,温声道:“一切还好。”
范逸仔细观察他的神色,如果不是多陆与颂有些了解,他还真的会被他的假象欺骗过去,第一次见到陆与颂,范逸就差点被他骗过去,因为陆与颂很懂得扮演一个‘正常人’,他知道说什么话能让他判断失误,但现在他也逐渐摸出一点对付陆与颂的门道。
“与颂。”
范逸隐晦提醒他:“我们是医患关系,如实告知病情,相互配合,才能更好解决问题。”
诊室内很安静,良久,陆与颂才出声。
“最近频繁失眠,前几天下班回家时,急性焦虑障碍复发了。”
范逸微微蹙眉:“甜雾在外面吗?我想单独和她聊两句。”
陆与颂平静道:“今天是我一个人过来的,因为最近和她吵架了。”
“这是为什么?我记得你和甜雾的感情关系一直很好。”
范逸微微往后靠,像是朋友聊天般话家常:“那今天我们来聊聊甜雾?”
陆与颂在情感上极度依赖许甜雾,对其他人保持着高度戒备,算是相当难搞的一个患者,陆与颂太聪明,能完全看穿他的意图,所以他总是很狡猾地避开他不愿意提及的经历,心理治疗也就停滞不前,直到许甜雾的介入,他的病情才慢慢好转。
也只有谈及许甜雾,他才会稍微放松些许。
“因为她想离开我,一个人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