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戏之名(32)+番外
少年笑了,仿佛猜到她会这么问。那双内勾外翘的眼睛泛上点点狡黠,坦然与她对视: “因为我听说,师姐很大方。”
见她挑眉,他又真诚补充道:“……而我很缺钱。”
季知涟压根不信,冷笑一声耐心告罄:“你觉得我会信?”
少年固执道:“师姐为什么不信?”
“我只相信我的直觉。”季知涟冷然道,目光锐利如刀:“你接近我,到底为了什么?”
她步步紧逼,将他逼至墙角,现在他背后的衣服一定也蹭的满是白色墙灰:“你有什么目的?还是说……我以前认识你?”
她太聪明了。
不拿出点什么证据,她根本不会相信他拙劣的谎言。
江入年在她犀利的目光下,像被剥光衣服般无所遁形。
他想了想,孤注一掷般从衣服最里侧,拉出脖子上的一根红绳,上面挂着一枚古法镶钻的纯金戒指——
季知涟的视线在戒指上落定,然后愣住。
他抚摸着那枚戒指,笑的苦涩又卑微:
“……那一夜,你给了我三千块现金,外加这个戒指,我查过它的价格,九千八。你一个晚上就给了我一万两千八。我从没……赚过这么多钱。”
“所以那天晚上的人,是你?”她向他确认,神色晦暗难明。
江入年轻轻点了点头:“开学报到后第二周,刘泠师姐主动邀请我去参加她的party,我跟她说,参加就不用了,我也没有合适的衣服。但是如果有我能做的活计,请一定告诉我。”
“——她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然后说,那就去给她当适应生吧,一晚上两千,只需要端端盘子倒倒酒就可以了。”
没想到误打误撞遇到了喝断片的她,被安利了赚钱的新大陆。
季知涟沉思片刻,心里已相信了一半,再次确认:“所以这就是你接近我的秘密?”
她的眼睛太锐利,太清明,他情不自禁眨了下眼睛,点头道:“是。”
季知涟如释重负。
这世上没有那么多真心,她心里清楚。眼前的少年从一开始就在蓄意接近自己,他自以为隐藏的很好,殊不知澄澈心思早被她一览无余。
季知涟不是什么好人,但她知道真心不易。
真心不应该被嘲讽,更不应该被辜负。
如果他不是真心的,那么倒是简单省事很多。
——却不知为何,在心底最深处的地方,居然会有一丝隐隐的失落。
“别骗我。”她凝思片刻,捏起他细白的下巴细细端详,不放过他的任何表情:“……如果我发现你还有什么秘密,或者骗了我,我一定会……”
她忽地顿住。
会怎样呢,会让他很惨很惨吗?
江入年自嘲地想,如果真到了那一天,也是他贪心作祟、自作自受。
却听她淡淡说完:
“——不会再理你,江入年。”
他猝然抬头。
手心骤然握紧,指甲深深扎入掌心。
第15章 年年
南城。第二实验小学。
小学时,身边总会有这样一类同龄人,他们是班级的楷模、老师的骄傲。为人一板一眼,认真好学,在课堂上面对老师提问会首当其冲举手,作业本永远干干净净,随便哪一页拿出来都是模范典例。
老师会偏爱这种规矩的好孩子,并暗戳戳将其树立成班上楷模,班上其他孩子也会无形中高看他一眼。
——这是江河。
小学时,身边也会有这样一类同龄人。她们说不出哪里不好,但古怪孤僻不合群,永远坐在教室里最角落的位置,离垃圾桶不过半米距离。沉默寡言,身上也总是脏兮兮的,在班上不知不觉就会被边缘化。又因为边缘,反而引人注意。
孩子们会暗中打量她,观察老师的态度,判断自己要如何对待她。
——这是季知涟。
开学一个半月,两人的处境就有了截然不同的变化。
江河留了刘海,软软额发遮住了额头那处自小备受奚落的胎记。他成绩优异,又写的一手好字,清清爽爽的小男孩,乖巧又懂礼貌,一直很受各科老师喜爱。
而季知涟,自那次在小卖部见义勇为后,班主任的孩子就因此在周一被全校通报。兔牙男孩颜面尽失,他躲在家中哭了整整两天,慌称自己只是帮忙捡起了掉落在地的橡皮,就被那凶神恶煞的丫头砌词捏控。
班主任爱子心切,私下也恼怒自己在同事面前丢了面子。她虽面上不显,还有模有样在班上肯定了季知涟的正义行为,但私下对这个小女孩深感厌恶。
那时,班级上的墙壁会有专门一块纸板,上面写着全班每个人的姓名,所有人的小红花都清晰可见,班上风头最盛的几个人,皆是老师的宠儿,他们的小红花数量一骑绝尘,碾压所有人的平均值。
有句话说的好,别人远超于你,你会佩服;与你不相上下但比你强一点,你会被激起竞争心理;而差你十万八千里的,你会蔑视不屑。
——季知涟就成为了那个垫底的、位于鄙视链最末端的人。
班主任虽没有指名道姓,但每周班课都话里话外的意有所指,她对季知涟的不喜,连屁大点孩子都能感觉出来,而那女孩只是低垂着头,脊背微弓,像一堵沉默的墙壁。
导火索是在一节数学课上。
季知涟被老师点名回答问题,但是她的课本不见了。
其实不止是课本,她一直都在陆陆续续丢东西,大到最新发下来的考试试卷和习题册,小到钢笔、墨水、涂改带,这些东西就像进了莫名其妙的怪兽肚子,总在最需要的时候无影无踪,等不需要了,又偶尔冒出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