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荒劫(162)
啃着野菜包子的遗音好奇,“你想象中的我是什么模样?”
行苍笑了笑,却是不允,“一个人上路太过寂寞了。”
“随便。”她又不知道这里有什么吃的。
中年男人放下手里的包子就要坐下来。
太多目光落在他们身上,行苍有些不自在,把白马的缰绳交给守城的守将,邀约遗音到不远处的早餐摊子。
准备吃早饭的男人愣住了,“我吃饭啊。”
路边摊子的茶水就是十钱半斤的劣质茶叶所冲泡,冲一大壶喝一个早上,早就凉透了。
遗音在马背上一边剥橘子一边感叹道:“你真好,可惜凡人短命,不然我们还能做朋友。”
行苍去牵回他的马匹,还借了一匹给遗音。
男人觉得莫名其妙,怒道:“什么你的桌子,这谁都能坐,你凭什么不让我坐?”
遗音拿着玉骨扇给自己扇风,“我都说你先去再叫我的,是你非要让我同行,怨不得我哦。”
入冬了,风过带着寒意。
“所以呢?”遗音不解。
市集上有卖刚摘下来的橘子,行苍买了一兜,给遗音拿着吃。
遗音侧头看在跪在她不远处的男人,笑了笑,“倒也不用如此大礼来道歉。”
她低头慢条斯理地开始吃粥,虽说是不上档次的路边摊子,但是咸粥的味道确实不错,米香浓郁,绵密顺滑。
那人握紧了拳头,仿佛下一秒就要来打她,“千金就去茶楼里吃,跟我们这些穷人坐一块还这种大小姐做派,给谁看呢。”
她冷笑,“你什么身份配跟我坐一个桌子吗?”
她接过茶杯,喝了一口未咽下去就尽数吐回杯中。
行苍想起遗音和夏侯暄在花灯放飞的刹那,相视一笑和那句坐拥天下的祝酒语,怎么看都像一个阴谋。
遗音看着他的马笑嘻嘻道:“我不会骑马。”
日落西山,天边蓦然间生出粉紫色的漫天霞光。落阶看得出神,骨架叫了她好几次她都没听到。
“城主,你说我出去了还能再回来吗?”
她拿着话本子在看,一旁泡着水的骨头架子突然问她,“城主,你看我天天都来泡水,什么时候能出去啊?”
茶水冲泡好,遗音饮啜一口感叹道:“这才叫游历人间,喝前几天那种又苦又涩的茶,那叫下凡受罪。”
“我一个好友,嗯,是个堕神,她得知我姐姐生了孩子甚至想跟我来看看。”
“城主!”
遗音冷声道:“你干什么?”
遗音也没有在意,继续剥橘子吃。
那就跟他玩一下。
远处青山连绵,此处世人忙碌。
遗音不说话。
行苍赶紧过去拦着,拿了一块碎银塞到男人手上,小声道:“对不住了,她不习惯与别人同桌。”
遗音皱着眉站在旁边,不情不愿。
“所以我们可能会遇上攻城的越国军队,也可能遇到反击的周国军队,反正一路上不会平静。”
碧空万里无云,今日阳光正好,透过树叶落在地上留下斑驳。
茶喝完了,歇得差不多,他们继续启程。
行苍低头笑了笑。
骨架本是随意一问,没想到有意外惊喜,他震惊地再问了一遍,“城主你是说,我可以出去了?”
“什么东西这么难喝?又苦又涩还是凉的。”
落阶回神,“你多呆几日吧,我这几天没空送你出去。”
她把话本子一盖,急匆匆地走了。
徒留在池子里不解的骨架。
第89章
日落时彩霞漫天,入夜后却无星无月。
初冬的夜,寒深露重。
庭院中一片暗色,唯有檐廊下悬挂着的素色灯笼有些许光亮,却被寒风吹得明明灭灭。
下一瞬,灯笼熄灭。
唯有庭院中的花草树木在黑暗中摇曳如同张牙舞爪的鬼魅。
染着寒霜的木樨花树下,黑色的泥土被拱起,地底下似乎有东西在蠕动。
忽然,一抹惨白从泥土中伸出来,修长的手指拨开泥土。
无星无月的天空闪过一道雷电。
云知举着伞,伞下的方寸之地竟成了空域。
他过去埋血灵草的地方一看,扒开倾倒的木樨花树,只看到地上一个大坑。
“落阶。”她焦急地喊了一声。
估计整个房间都是结界,落阶布置的第四重结界。
此刻躺在床榻上的也是临渊,落阶被他拥在怀里动弹不得。
她坐在软榻上等落阶来找她,大约是躯体是新造的,与魂魄还未完全融合,她等着等着就没有了意识,直到他们推开了门。
石凳上坐着一个人,一身繁复地暗紫色纱裙,手端着一盏碧色茶盏,正歪头看着她。
木樨花树下的坑越来越大,坑中的人影慢慢往上爬,黑色的发与夜色融为一体。
她环顾四周,发现身处的地方陌生,雕梁屋瓦都未曾见过,连屋檐下已经熄灭的灯笼都不是她惯常所用的形状。
坐着的落阶放下茶盏。
落阶有些愧疚,“血灵草我也是第一次用,不知道竟然会如此?”
亮光散去。
她想起了昨天半夜刨了半天的坑,点了点头,“对。”
她整个人从土坑中爬出来,无数天雷在下一瞬尽数劈在这个小院中,电光之下亮如白昼双目什么都看不清。
云知:什么东西?
她瞧了他半晌,趁他不注意,指尖念诀,把上回从遗音那里借来的压制法力的锁链把他双手捆绑了起来。
因为受了剩下天雷的人是临渊。
一重一重结界往他身上结,却比不上天雷下落的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