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妖鬼他有病(252)
她抱着要死就死的心, 不管不顾地往前冲闯着。
要么死, 要么重来。
辕邈也的确是这样的想法。但是她不敢说,说了晏听霁怕是会疯了闹她。
实际上, 晏听霁是平静的。
他本就不该阻拦她。
辕邈若是真的丧失了生的意愿,就算对他有再多的爱,自己也不该成为她的阻碍。
不该用爱来捆绑她,不该以爱的名义令她为难。
爱可以解决一切,但不能用来束缚她。
所以,若是真到了那个地步,晏听霁会陪着她一起死。
这样便也算不得被抛下了。
他在姻缘生上将自己的名字和辕邈的名字死死勾缠, 数万千红线团成死结,所散红光如昼。二人不会止步于三世,他们会永生永世相伴,哪怕有人将他们分开。
晏听霁会找到她的。
就算她只剩下一片魂灵,晏听霁都会找到她。
两颗痛苦许久的心脏互相碰撞着,似乎添了些力,是试探、到汹涌,最后变得平缓。
“好,”她说,“你也不要离开我。”
他说:“我死也不会离开你。”
晏听霁将自己在西岭后的所有遭遇全都告知给了辕邈,虽说大多是轻描淡写地带过,可辕邈心里听着并不好受。
她隐隐猜到了,这一切都和辕赢有关。
西岭里的鬼物必然不是凭空而来的,就像当初那般。
如今子阿村里感染疫病的人不似自己先前经历那般单纯的染病,倒更像是遭了邪。好不容易病好的人却在夜里无端消失,现在传信回来,就是那染病未好之人也会在夜里无端消失。
且定都城内突然多出邪物伤人事件,扰得城内百姓惴惴不安,恐怕和子阿村里的人有关系。
辕邈觉得,不能再让辕赢这样继续错下去了。
一切的源头都是出自于她,理应由她来断了这个孽。
辕邈忽然觉得有些晕,她靠在这个令她心安的怀抱里,悄无声息地闭上眼,昏睡了过去。连日连夜的疲惫在此刻得到松懈,堆积如山的倦怠犹如洪水般扑飞而出,席卷至她全身各处,强硬地压住她的身体,令她陡然憔悴。
晏听霁听着面前人匀称的呼吸声,又探到她的病意,小心翼翼地抱着人上了榻。
她瘦得太多,抱在怀中时,像是捧着一截脆弱的柳枝,轻易便能折断。晏听霁不敢有半分松懈,连呼吸都要比平日缓和许多,生怕弄伤了怀中的人。
他没有将人放下,而是拉起被褥轻轻盖在她身上,抱着她坐靠在床柱边上入睡。
晏听霁递出划破的指尖,将那不断冒出的血珠慢慢喂到辕邈唇边。
她病了。
病得很严重。宫中的医师救不了她。
心病才是她变成如今这副模样的最主要原因,并非染了疫病。
为其诊治的医师告诉过辕赢,说她只是过度劳累才病了,但最根本的还是因为积郁成疾。众人都在猜测,凫音公主是因为在楚国数年质子遭受非人虐待,才得了心疾的。
原该送去楚国的是辕赢,突然换了人,楚国人总是会想尽法子折磨被换来的辕邈,对她百般羞辱。她是女子,更是公主,心气要比寻常人高些。
这是当下最合理的解释。
可辕赢又发了狂,他杀了那说辕邈是因积郁成疾而病倒的医师,用剑挑着他的头颅,警告其余为辕邈看病的医师,称辕邈就只是单纯地得了风寒病,而非什么积郁成疾。
医师们为了活命,只能颤颤巍巍地低头不去看那颗被剑尖挑着的头颅,连声应是。
如今晏听霁重新出现在辕邈面前,虽不能根治,但或许也能稍许缓解她的心病。哪怕是能让她有一点高兴,晏听霁也是满足。
现在他要做的,便是陪在辕邈身侧,陪她去做她想做的事。
他坐着,安静盯着她吃下自己的血,再轻轻凑去同她贴近,试着她身上的温度。
倒是没那么烧了,方才紧皱的眉头也舒展许多。
晏听霁灭了烛,手中力道大胆许多,将人往怀中带近,听着她绵长的呼吸声,缓缓闭了眼。
夜深,辕邈陡然睁眼,可又感知到自己被那熟悉的气息层层包裹时,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她微微向上抬了抬脑袋,还未完全看清面前人的脸,自己的手就被人握住抬起,感受着那大片的暖意。
“我在呢,”清润的嗓音低低落入她耳,“阿邈,我不会走的。”
辕邈搂住他的脖子,突然觉得有些委屈,泪水止不住地涌了出来。她每每夜半惊醒,之后便再也睡不着了。
所以白日的她总是会很疲惫,没有精神。
如此反复,身子不垮才怪。
白日睡不了,夜里睡不着。唯有晏听霁出现的这段时日,辕邈终于睡得多了些。
少了防备,辕邈精神气也足了。
只是这终究只是表面上的,内里如何,伴在她身侧的晏听霁看得一清二楚。
晏听霁慌乱地拭去她落下的泪,可就像是下不完的雨,怎么擦也擦不掉。他只好也跟着哭,小心翼翼地吻去她的泪,哑声道:“我该怎么办才好......”
他该做些什么,才能让她高兴些。
自打他在西岭消失踪迹后,辕邈脸上的笑容开始逐渐减少,甚至于无。
她似乎不会笑了,也变得安静许多。
往常她最喜欢热闹。
所住所行之处,都需要有不一样的声音出现。譬如鸟叫声、水流声、风声、普通人的交谈声......全都是让她感到无比自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