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次日落(101)

另一个客卧在北，房间里只有一张书桌，旁边空着一大块地方，似乎还有什么东西没放进来。

路之恒牵着他的手参观完整个公寓，然后对他道：“以后你和小星就住在这里，空间是太小了些，但只能先委屈一下你和孩子。”

朗星对陌生的环境有些畏惧，一直躲在黎乐的怀里不吭声，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和爸爸说话的怪叔叔。

黎乐却没看他一眼，盯着墙角的一个正在亮着红光的摄像头道：“你是要囚-禁我吗？”

刚才他数了，公寓里装了大概六个摄像头，他的每一个举动都在监视之下。屋里所有的门把都被拆卸了下来，锁孔处留下一个又圆又黑的洞，将屋里人的一举一动彻底暴露在视线之中。

寒意如电流般迅速从脊背中间窜过，随即而来的是一阵恶心。

路之恒微微皱眉：“听我说，你现在不能出去，爷爷对你逃跑和洗标记这件事很生气，如果让他知道你回来了，你应该能想到会有怎样的惩罚。”

呵，又是惩罚。

黎乐苦笑着：“我本来可以不回来。”

他可以继续在小镇上过无忧无虑的生活，他一个人足够养一群猫狗和一个小孩，他的邻居也很好。他的人生兜兜转转终于偏向了正轨，偏偏这个时候路之恒出现了。

他打破了这份平静，让他置于担惊受怕和委曲求全的生活。

悲哀蔓延至心头的每一个角落，可他已经没有力气再去生气了。

原来心被伤痛了，是真的不会再疼了。

“阿乐，你别说这些话……”

“朗星累了，我们要休息了，你走吧。”他不想再说话了，尤其是对着路之恒。

他都被逼着回来了，还有什么条件谈判呢。

他只能沉默，做一只被豢养在这座“牢笼”里的金丝雀。

黎乐毫不犹豫走进主卧，把朗星放在地上，他背抵着门，像在防着alpha会进来。

他不会和朗星分开。

好在路之恒没有强求。

很快，他听到客厅有说话的声音，似乎是有人给路之恒打了电话，随后是脚步声离开，屋门关上了。

公寓安静了下来，黎乐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和朗星害怕的呼吸。

他终于脱力，顺着门缓缓滑落下来，朗星奔过来一把抱住他，贴着黎乐不停蹭着他的脸颊，似乎想要安慰他。

“没关系，爸爸一切都好。”黎乐将他圈进怀里，小小的身体肉乎乎的，是他一个人养大的。

再次回到北临市，但这次他的身边只有朗星了。

他的孩子，他最爱的人。

-

路之恒走后，黎乐也开始仔细查看这套公寓。

沙发上堆着不少毛绒玩具，朗星坐在一堆毛绒绒之间玩耍，不安的情绪逐渐抚平。他知道只要有爸爸在，那么就是安全的。

黎乐的手机护照和身份证都被路之恒强制收走了，客厅仅有一部座机，拿起来听却只有一阵忙音，似乎线路被改过，只能接通不能拨号。

大门也无法打开，门上有一个密码锁，只有输对了才能出去。

电视机是新的，连膜都还没撕。一旁的书架上放了很多图画书，另外还有几盒简易的乐高模型，是给朗星准备的。冰箱里存放着满满当当的食物，还有一篮子他爱吃的水蜜桃，看存量足够一周的用量。

浴室的洗手池上放着两个个漱口杯和成人牙刷，打开小柜子里面是他常用的护肤霜和漱口水。衣柜里挂满了成人和小孩子的衣服，左浅右深整整齐齐摆放着……这里一切应有尽有，黎乐甚至想不到还缺什么。

四周的窗户安了防护，这简直就是一个条件好些的监牢。

他怎么能出去呢？

黎乐坐在阳台吹风，不出意外这将会是他以后不知道多少天、多少个月、几年甚至余生的消遣方式了。

渐渐地，夜幕降临。

黎乐自己做了饭，但根本没有胃口。喂完朗星，又陪他看了一会儿动画片，朗星嘻嘻哈哈被动画片逗笑，看着小家伙现在沙发上咿咿呀呀模仿着说话，黎乐终于露出了回来后的第一个微笑。

快到九点时，黎乐关上电视带他去浴室洗澡。

浴室还有一个小盆，似乎是给小孩子用的。黎乐把朗星放进去，不大不小正正好。

洗完澡，黎乐和往常一样给他喷了些信息素，讲故事哄朗星睡着后这才去洗漱。

路之恒还算有点人性，没有在浴室装摄像头。

他没有穿路之恒准备的睡衣，他只是看了一眼就默默团成球塞到衣柜的最底下。

他睡不着觉，从包里翻出一盒药吃了一片，这药似乎快过期了，他已经很久没吃过了，这次误带过来，却没想到竟有了用处。

他拥着朗星，只有在朗星的身边他才能感受到一点点的安全感。

他突然离开小镇，唐至应该很快就能知道，Bradley一定也会告诉他。如果唐至去找了路之恒，事情就有些难办了。

还有路家，路老爷子这次算是彻底撕下和善面具了，他远没有表面看上去的和蔼，他才是整个路家最大的疯子，为了一个alpha孩子不惜搭上人命。

omega在他们眼里究竟算什么？

将来，他是不是也要继续生孩子？像路之恒的母亲一样，被关起来直到不需要他再生。

……他差点忘了，他现在不就是被关起来的吗？

那他也会死吗？

可如果他死了，朗星怎么办？

朗星也会成为路之恒一样的人吗？

黎乐的心脏一阵抽疼，不，他必须得活着，而且要好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