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游女主始乱终弃后(30)
“出去”,他拼耗着残留的力气,抬手推了虞筝一把,但只让他自己又头昏目眩地动弹不得。
虞筝不出去,她这会儿出去,霍晋安对她还是负面印象百分百,不会有丝毫改观,倒不如留下搏一搏,反正再差也差不到哪儿去了。
虞筝不走,并向霍晋安说明理由,“崇光替霍先生去傅家了,临走前很是惦记霍先生的病情,我是崇光的女友,留在这儿替他照顾叔叔是理所应当的。”
“用不着你”,若是目光有实形,霍晋安这会儿简直可以以目杀人,只是嗓音依然有气无力,“霍家有的是仆人。”
虞筝含笑道:“那是不一样的,仆人是仆人,亲人是亲人。崇光是霍先生的侄子,如果将来我和崇光能走到结婚那一步的话,我就是霍先生的侄媳妇,是要和崇光一起孝顺霍先生、为霍先生养老的。”
“孝顺”“养老”这些字眼,像是烧在火里的石头,烫堵在霍晋安的胸膛,让他百般说不出话来,只是感觉胸闷气短,感觉心口像被烫了一个个窟窿,连呼吸都成了件困难的事。
偏虞筝还在说,还一边说,一边将那冷毛巾往他脸上招呼。
“所以我这会儿留下照顾霍先生,是以崇光女友的身份,而不是其他,请霍先生不要赶我走,让我替崇光尽尽孝心。”
柔嫩的手指,一下下拂拭着他的面庞,动作很是轻柔,却让霍晋安感觉正受折磨。
如受酷刑,那嫩芽般的指尖随着擦拭动作,来回在他面庞上抚摩,仿佛那道毛巾已不存在,就是那只柔软白皙的手,正温柔地摩挲着他的脸颊,徘徊不去,伴着她低首时暖热的香息。
恍惚间,仿佛是在少年的梦境里,是少年捉住了她的手,让她抚摩自己的脸庞。少年一只手紧按着她的手,不叫她的手离开他的脸庞,于是在一次次或急或缓的冲击时,她的手一下下地摩擦着他的脸颊,跟随着少年带给她的韵律,如她与他共同谱写着一支乐章,在幽秘的深夜里,只有月色窥得听得。
在幽秘的深夜里……霍晋安捉住了虞筝一只手腕。
虞筝停下擦拭动作,抬眸看向霍晋安,见他这会儿眼睛都烧红了,像是人喝醉了,眸中的炽焰燃烧在海里,眸光似夜色下流淌着焰火的海平面,海底深邃,海面波光粼粼。
“霍先生……”
虞筝以为霍晋安有事要说,有事要吩咐她,静静看着他并等待着。
霍晋安是要将虞筝推开,他清楚,他知道,可在捉住她的手腕时,他的手臂不自觉地微微颤着,他像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道,他的掌心扣印在她手腕脉搏处,他感受着她脉搏的跳动,他感受到他与她体温的差距,他的掌心灼热如火,似能融化掌下的冰肌玉骨,使她化为一捧春水,化在他的怀中。
“……虞筝……”霍晋安嗓音微颤,像是跃动的火焰焰尖。
这还是霍晋安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她的名字,从前霍晋安只会对她呼来唤去地说“你”,冷淡疏离的,高高在上的,愤恨恼怒的。
而此刻的这一声“虞筝”,既不冷淡也不高傲恼怒,不似从前含有明显的对抗性。
虞筝心中浮起欢喜,只觉今夜这番照顾,到底有点收获,越发将嗓音调压得温柔乖顺,轻轻应了一声,并继续等着霍晋安的吩咐,预备着拿水和药或是其他。
但她先等到的,却是突然的开门声和一声“叔叔”,霍崇光回来了,还没来得及换下参加晚宴的礼服,就先来这里看望病中的叔叔。
霍崇光在傅家晚宴上惦记着病中的叔叔,也惦记着可能在生他气的虞筝,宴会到尾声后,不在傅家多做停留,就让司机开足了马力,赶回了霍家。
一下车,霍崇光就向周管家询问叔叔的病况,周管家就将霍先生的病情,连同虞小姐在照顾霍先生的事,一并都告诉了回来的少爷。
霍崇光听了,心中立即泛起担忧。
若是叔叔全程睡着、不知外事还好,若是叔叔人醒了,见是虞筝在旁照顾,怕是不会有什么好言辞、好脸色。
周管家先前自然也有想到这一点,但他想着,虞小姐若想留下,若想让霍先生消气,这点委屈是必要受一受的,可霍崇光不同,他不愿见虞筝受到半点委屈。
霍崇光就立刻往叔叔的房间赶,路上全想的是今天下午虞筝和叔叔的冲突。
他还未见叔叔气成那般过,当虞筝乱说什么“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时,叔叔眸中骤然涌起的风暴几能将虞筝吞没,要不是那会儿叔叔恰好病得昏了过去,真不知虞筝要如何承受叔叔的怒火。
怎能让虞筝单独和叔叔待在一起,若叔叔发起火来,虞筝要如何应对?!
霍崇光越想越急,一路跑上了楼梯,如百米冲刺冲向了叔叔房间,匆匆将门打开。
他向里冲走了几步,见叔叔人正醒着,一手还攥着虞筝手腕,自然以为叔叔这是气到要对虞筝动粗,连忙上前揽住虞筝肩臂,将她带离了叔叔床边。
“……叔叔……”
霍崇光这一时也不知要说什么,只能一边搂护着虞筝,一边讷讷找话道,“傅老先生托我向您问好……”
霍晋安望着突然闯进来的侄子,望着侄子搂着虞筝的亲密情形,只觉头疼欲裂。
他垂下空空的手臂,闭上眼睛,咬着后槽牙道:“出去,都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