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圣上久病未愈,太子为表孝心,宴上自不会用乐舞,众人便只饮酒畅谈。
云英带着两个孩子,与几位年轻的夫人坐在一处。
其中也有带着家中小儿同来的,便让几个孩子用了膳后,一起玩耍。
都是年龄相差不大的孩子,在一起追跑嬉笑,欢快极了。有几位夫人的目光在阿溶和阿猊两人的身上打转,忍不住道:“果然都是娘子亲自带出来的,皇子与小侯爷这般亲近,便说是亲兄弟,我们也信得。”
云英笑了,看着打定主意跟在阿溶身后的阿猊,淡淡道:“夫人说笑了,皇子金尊玉贵,是天家血脉,哪里是我们这样的小门户可以高攀得起的?要说兄弟手足,那得是血浓于水才行。”
那位夫人愣了下,忽而意识到自己似乎说错话了,赶紧噤
声,小心地看一眼云英。
方才也不知怎么,竟说出了那样的话,听起来,倒像是嘲讽这位娘子刻意攀附皇子一般。
都知晓这位娘子将小皇子照料得极好,尤其是端午那日,亲自替皇子挡了先皇后的那一下,足见忠心,她如今可是东宫的红人,深得太子殿下信赖,万不能轻易得罪。
好在云英并不在乎这些小事,只是笑着冲这位夫人点头致意,随即看了眼身边的丹佩和绿菱,示意她们带上两个孩子。
“今日玩得有些久了,白日便出了好几身汗,再这般贪玩,殿下该怪罪了,诸位夫人海涵,云英先失陪了。”
说罢,转身离席。
经过不远处的新人们的席面时,她看到傅彦泽的目光悄悄转了转。
第129章 登闻 吴王状告扬州知府未能维护治下安……
他从座上起身, 同身边的几名同僚说了句什么,便扶着额慢慢退开了。
瞧那副面色涨红的样子,俨然又有些酒意上头了, 同僚们与他酬饮数次,已知晓他不善饮酒, 见怪不怪,没有阻拦, 只招了一名宫女,吩咐下一句, 便让下去了。
云英将这一幕看在眼里,有意放慢些,便在人烟稀少处停了停, 弯腰给两个孩子重新整了一下有些歪的衣襟。
“要玩小弓。”阿溶在云英靠近的时候, 糯糯开口, 吐字清晰明亮, 听得人心情极好。
小弓是宜阳殿中的两个小内监新替两个孩子做的,阿猊还小,手指不灵活, 玩起来时, 颇有些费劲,阿溶大上三个月,玩起来正正好。
“回去换身衣服便玩小弓。”云英笑着摸摸阿溶的小胖脸,又冲丹佩和绿菱道, “你们先带他们回去吧,我一个人在外走走,方才吃得有些油腻,我在外走两步, 喘口气。”
丹佩立即想起离席前看到她吃的那两口炙肉,忙问:“可要叫人来陪着?便是夜间,也得防着暑气。”
酷暑之际,夜里不过稍凉快一分,多走几步,仍能热出一身汗来。
“无碍,我自己走走便好,今日人多眼杂,若太兴师动众,恐怕要惹人生疑。”云英对二人道,“快去吧,皇子等着玩儿呢,我一会儿便回去,至多两刻而已。”
两刻的确不久,想到先前太子的吩咐,丹佩和绿菱对视一眼,都觉得有道理,便点头答应了,一人牵着一个孩子,继续往宜阳殿行去。
等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云英放慢慢转过身来,刚一站定,就见到从阴影处走出来的傅彦泽。
“大人,”云英平静的面上浮现温柔的笑意,弯起的眉眼在幢幢灯影下显得格外动人,“多日不见,一切可好?”
傅彦泽的目光从她光洁的脸庞上拂过,没有流连,定在她身侧不远处未被灯光照到的黑暗中,薄唇紧抿,沉声道:“在下一切都好,不劳娘子挂心。”
云英看着他这副模样,只觉他仿佛在赌气似的。
距上次在侯府侧门外,她让穗儿将他劝走一事,已过去了那么久,他竟好像还在为此生气,不但自那以后,再没在侯府外出现过,就连最近两次到东宫赴宴,他也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对她视而不见。
今日,若非她提前让穗儿出府,给他递了张短笺,只怕他也还是那副要与她划清界限的样子。
原来还是个小心眼的男人,这个时候倒显出少年人的幼稚来了。
“大人这样说,岂非让我感到惭愧?”云英走近一步,看向他的目光带着委屈和歉意,“上次的事,我还一直没有与大人仔细说清。”
傅彦泽的脸色在她走近的脚步里又红了一分,目光固执地盯着那片黑暗,冷冷道:“娘子不必同我说这些,且说今日让我在此相见,到底所为何事?东宫人多眼杂,娘子莫耽误时辰。”
云英没被他的冷言冷语吓退,仍是温言软语:“我不过就是想当面同大人解释那日的情形,哪还有别的事?”
傅彦泽眉头紧蹙,一副颇不耐烦的样子:“当日的事,不过是在下不顾时机,随意叨扰,教娘子不愿耽误时间罢了,实在没什么好说的。既然娘子没别的事,在下便先失陪了。”
说完,转身就要走。
“大人!”云英出声唤他,同时抬手,握住他的一只手的手掌外侧,“能否听我将话说完?”
傅彦泽的身子猛然一僵,一种无法言说的柔软触感自手掌边缘传来,起初只是温热的,很快,在他还未反应过来之际,那种温热就化成了刺痒,让他浑身上下的大多数感受都集中在那一处。